为了见到亲孙子帅鹏,唐有才在日思夜盼之中,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秀兰总算是和帅鹏回家里来了一次,这让自己如何不兴奋若狂,他高兴的像个孩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觉得自己的年龄愈发健忘,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不说,还容易因为和董秀娥在生活中因为做饭,对待问题的看法有所不同而发生争执和口角,甚至出去和村里的人说一会儿话她也要问个没完没了。
“你又去哪儿?成天就闲不住,都走不成路了,还四处瞎晃。”董秀娥望着唐有才趔趄的步伐怜惜的说道。
“说去,咋了?你想出去也出去,管类怪宽,你个臭婆娘。”唐有才听到董秀娥的唠叨他就直接把话怼了出来,董秀娥识趣了些便不再多说。
也许,人到一定年龄,心里总有一颗需要被满足的小小愿望,那就是看到自己的儿女能够时不时的回来看看自己,哪怕陪自己拉拉家常说说话也很容易知足。
看到帅鹏的个头比以往在唐家庄的时候,又长高了许多,他欣喜地望着这个个头超出自己的孙子,激动的说长道短。
让董秀娥做了一大桌子帅鹏爱吃的菜,共计十二菜一汤:腐乳肉、凉拌牛肉、鸡汤、花生米拌西芹、蒜苗烧香菇、蒜薹炒肉、拌莲菜,小酥肉、狮子头、红烧鱼、鱼香豆腐、糖醋排骨还有一个汤圆汤,寓意着团团圆圆,年年有余,大吉大利。
要知道这样奢侈的菜品,就是到了逢年过节他们老两口也不舍得吃上一口,为了自己的孙子,受再大的委屈,也毫无怨言,也许,这就是隔代亲。
唐有才坐在帅鹏身边,热情的为帅鹏夹着饭菜,他高兴的望着这个从小一手带大娇生惯养的帅鹏,他的身上流淌着唐家的血脉,他和董秀娥宠爱帅鹏,就像当初他们宠爱学勤一样,岁月可以让人忘记过去的时光,但他对孙子的爱从未因时光流转而改变。
秀兰回来依然和学斌走时的态度一样,不冷不热,甚至嫁做人妇之后,连公爹公婆都不愿意再喊了。
董秀娥夹了一大块红烧鱼,把鱼身上的鱼刺用手小心翼翼一点点的挑出来,放在了帅鹏的碗里,想让孙子多吃点,他默而不语,不屑的看了一眼,也没有立刻拒绝,秀兰看着眼前的一切,忍住没有说话。
桌子上的腐乳肉被董秀娥做的软烂,那配菜是煮过的干豆角,吃到嘴里入口即化,香而不腻,看到这菜离帅鹏坐的位置有些远,她示意让帅鹏站起来吃,帅鹏并没理睬,也没有支声。
董秀娥怕孙子够不着,干脆用筷子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花肉,心花怒放的放在了帅鹏的碗里。
秀兰看到帅鹏不理不睬,又见到董秀娥执意要给帅鹏碗中夹菜,挤压的怒气在心里翻滚,脸上顷刻之间变了颜色,眼睛里迸发出一道道锋利的光,她疾声呵斥道:“你知不知道,吃饭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人,动不动为别人夹菜,他是没长手,还是够不着啊!”
唐有才好好的心情一下子从顶端跌到了谷底,他变得如此沮丧,想他们的时候,却怎么见不到,见到的时候,却发现不远不近的距离才是最明哲保身最智慧的做法,原来所有的开心,都可以在一瞬间化为虚有。
看着一桌子董秀娥精心制作的菜,唐有才舍不得吃上一口,他沉浸在与亲人重逢的喜悦里,秀兰倒好,直接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刹车,那横冲直撞的话语,让唐有才心中的火焰熊熊燃烧。
他试图拿起盘子,有一种想要把一桌子饭菜扔掉的冲动,又觉得不能贸然行动,他不知道自己的一番好心是为了什么?在秀兰眼里,他们对帅鹏的关心竟卑微的如此廉价。
内心好多的话要说,却说不出来,这让他如鲠在喉,唐有才只好忍耐着,有太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们母子了,他不想因为几句话再大动干戈。
饭桌上大家平时吃饭时咀嚼的声音越来越响,而此刻,除了张弛有度的呼吸声,连吃饭发出的吞咽声也显得如此静默。
董秀娥向秀兰赔了笑脸,也在缓和着场面的尴尬,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说:“秀兰,我和你爹一直惦记着你和帅鹏,也想让你们多吃点,你看这一桌子菜,娘都忙活半天了,来,吃排骨,多吃点,炖的可烂了。”
“又来了,以前是这,现在还是这,一点就不长记性,用你吃饭的筷子夹菜放别人碗里你以为是好意,别人未必领情,你不觉得这样很脏吗?简接的和你的口水接触。”秀兰一副嫌弃的模样。
董秀娥说着用手开始抹泪:“娘老了,现在嫌我脏了,小时候帅鹏怎么长大,秀兰,你难道都忘了吗?”
“够了,我难得回来一次,你们就开始大吵大闹,你们想吵我出去,还是在武校自在,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唐有才接过帅鹏的话茬说:“是啊!帅鹏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吃好喝好,在武校学武过的比较辛苦吧!只要你健健康康,爷爷奶奶就放心了。这次难得回来一次,在家多呆两天,也好陪我们说说话。”
“那可不行,现在不是放假时间,你是不知道,这回来一次有多难,还有规定期限,每年过了正月初五开学,十二月底离校,给学校好说歹说,才算答应能够出来,学校要求下午天黑前必须返校,否则后果自负,那里面规定的严着呢。”秀兰快言快语的说着。
“这眼看着都是中午饭点的时间,学校就不让人休息吗?还后果自负?”
“武术学校给公办学校、私立学校性质不同,全封闭寄宿制的军事化管理学校,外出进校非常严格,这也是为了孩子们好,一类是父母双方较忙没人管的孩子;二类是双方家庭离异的孩子;三类是小三家庭;四类是孩子叛逆任性,管不住的孩子;最后一类也是对武术自小崇拜的孩子。”
“不行,你要这样说我下午送帅鹏,也看看他上学的环境,放心,时间能跟的上。”唐有才看了看表,目光微微一转,瞥向了秀兰。
“不用,我之所以带帅鹏过来,也无非是把自己先前留下的物品,让他搭把手,该拿的拿走。”秀兰用筷子夹了一口莲菜,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
董秀娥吃惊的望着秀兰:“什么物品?学勤死后,该烧的都已经烧了。”
“难道你忘了,上次我离开家里的时候,太过仓促没有拿,结婚时俺娘家陪送的被子,还有你给我的那个结婚的银戒指我都要带走。”
“这是我的被子,既然当初拿过来了,就是我们唐家的东西,这戒指本来就是我的,你要是我唐家的媳妇,连这个房子我和你爹都送给你,我儿子都死了,你还要来要被子要银戒指,你拍拍良心扪心自问一下,天底下怎么你这么狠心的人,丈夫前脚刚死,你就要急着嫁人,现在还要对我们的财产图谋不轨。”董秀娥越说越激动。
“嫁给你儿子这么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只是要回了我该得的一部分,你们还想怎么着?按理说,这家里的财产我都有权利得到,难不成我这么多年就为这个家白白付出?我受的委屈还不够吗?谁理解过我?我的青春就这么一文不值吗?我告诉你们,这个家所有的财产都是我的!我要拿走属于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