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爹咋了?平安,你倒是说啊!”巧珍想到自从平安结婚当天去了周山村,就再也没有去看建国。
自己一旦忙活起来,就把精力全部投入到了事业中,是有好长时间没有去看爹了,她觉得这个女儿还是做的不够尽职。
“我怕说了你会生气,可是不说的话,我心里又憋得难受,觉得对不起你和爹这么多年对我的好,大姐,我也是有苦衷,逼不得已啊!”平安显得勉为其难,小心谨慎的说着,犹如在冬日里行走在结冰的湖面。
巧珍轻轻一笑,疲倦无力的眼眸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要再瞒着藏着了,直接了当的说吧!”
“咱爹......咱爹......去养老院了。”
“啥......你说啥?你们怎么那么糊涂啊!为什么?这是啥时候的事?”巧珍吃惊不已的望着平安,她怎么也不相信平安会来告诉自己说这样的事,这让她如何相信?
“已经快一个月了,我刚结婚没有多久,大哥就当着咱爹,二哥还有嫂嫂们及秀凤的面就要召开家庭会议,内容就是——主要关于咱爹去养老院的问题,说是一个月费用轮到谁家谁交,从他开始,我二哥和我轮流坐庄。”
“送到哪里的养老院?我是家里的老大,那根生就那么当家,直接把这个老姐撇过去了,你们就都同意爹去养老院呢!他可是长了真本事了,咱娘死后,爹前些年跟着根生根民是没给他们干活啊还是咋的?连一碗饭都不让吃了,觉也不让睡了?成天只让干活,这么大年龄,本该是享福的年龄,却成天活的像个苦力。”巧珍心里火焰在鲜活的跳跃着、燃烧着、也在沸腾着。
“大姐,你也别激动,让爹去养老院的事也是大家在会上经过商量的,大哥也提到过男女平等,照顾咱爹先从你开始,可是咱爹不愿意啊,说你不容易,和巧玲都是出了门的闺女,说照顾他就是儿子们的事情,否则他就不去养老院。为这还闹的可不愉快呢!咱爹不想连累你,才答应了大家的请求。”
巧珍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那咱爹就这样愿意,就算不让我管,那你们三个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啊!那养老院里去的都是啥人?你们就不知道吗?爹不是没有儿子,也不是没有家,你们为啥非要赶尽杀绝?你们这样做考虑过爹的感受,非要把他送往养老院吗?”
“大哥二哥还有秀凤都同意,说那里条件不仅好,而且也有和爹一样的老人,去那里也不用怎么干活,只用让他照顾住自己就行,他们还张罗着为爹联系到了崔坪的一家养老院,收费便宜。”
“一群猪脑子,你们这样做,当老的心里就不寒心吗?我现在就去养老院去看咱爹,不过,平安,你们这事做的也太过分了,没有一点人情味。常言说的好,家有一宝,如有一老,爹都这么大年龄了,你们就忍心把他当包袱一样扔到养老院?你们这样做于心何忍?他们糊涂你也要跟着糊涂吗?人活一世,不管走到哪里,做人要心存善念,只有常做善事,才能终德善报。”
“大姐,我就是觉得内心过意不去,才特意趁着晚上来到你这把爹的情况赶紧告诉你,免得大哥二哥知道了再说什么风言风语,我只想做好自己,可二哥对我还是不满意。”
“平安,你要知道,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脑子在你身上长着,谁也无法去主宰你的抉择与命运。”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夹在秀凤,爹和大哥二哥之间,真的是左右为难,顾了这个就会伤了那个,我想要兼顾平衡,可我发现,面对现实我只能夹紧尾巴,低调做人。如果不是大哥找到二哥和我,我还真不知道爹在养老院已经得了重病。”
“平安,事情瞒不住了,你们才想起告诉你这个老姐,要是咱爹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也不知道爹现在咋样了?身体要紧吗?难道你们不知道善待老人就是一个人最好的福报吗?”巧珍捂着心口,气急败坏的说道。
平安如实相告:“我也是听大哥说的,养老院说爹得了脑梗,现在处于半失能状态,生活需要照顾,原来每月交的千把多块钱的费用,现在因为服务难度有所增加,所以提升到一千六百元,大哥说他手里没钱,就要找二哥和我共同分担,当初说的好好的,一个月轮完,二哥再轮着交费,之后是我,谁知道现在情况发生了变故,爹的身体机能不容乐观,如果不交后续的费用,养老院说随时让爹从那里搬走,我内心也当然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爹走到那一步,我刚想要说,要不我先管着这样的话,二哥接住我的话题,说我不讲规矩。”
“听养老院说爹重病,爹去养老院这么长时间,你们就没有一个人去看过他吗?你们还是父与子的亲情关系啊!”巧珍怒发冲冠的说着,那颗心仿佛也在隐隐作痛。
平安像做了错事一样支支吾吾道:“我......我没去,大哥二哥都没去。”
她无法掩饰心中的压抑与悲伤,脸色变得铁青,连双手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了。
想到之前她去看望爹时,不是在庄稼地里干活,就是在家里忙忙碌碌,要么就是去集市上卖些蔬菜瓜果换些零钱作为日常花销,她总是找不到爹的身影,爹干活太实在,娘的死虽然与爹有一定的联系,为了给骡子喂草料,摔成了偏瘫。
爹跟着根生根民也总是没有闲住过,当巧珍想爹的时候,爹轮到谁家去谁的家里,她给爹买的营养品,是用来孝敬老人的,爹却连个影子都见不到,被根生根民媳妇都分给了自己的孩子,甚至拿着她带给爹的礼物去串亲戚。
她可以不在乎他们吃的喝的,毕竟爹和弟弟们一家子一起生活,哪怕多带一些礼物,只要弟弟和弟媳念着自己的好,对爹好一点,她心里也就觉得值得了,可是,她的暖心行动,让真情大打折扣。
娘走之后,她再也感受不到回娘家的温暖,娘家人,她也从不依靠,更别说心中的委屈可以倾诉了,有时为了去看爹,她要事先知道爹轮到了谁家,可当她赶到的时候,家里不是大门紧锁就是爹没完没了的在地里干活。
爹干活那么勤快,怎么就不招人待见呢?人这一生谁不会老,谁没有在无助时有需要的时候?
平安沉默着,没有作答,不管他怎么说,他的语言还是显得那么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