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斌没有想到自己16岁通过厂里招工被正式录用,这厂矿在当地老百姓眼中成了香饽饽,不仅解决了非农业户口问题,工资福利待遇还不错。
时隔今日,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何时才能彻底恢复,上不成班不说,却沦落到了让王一文和巧珍想方设法为自己东奔西走办低保的地步。
本以为顺理成章把低保的事办好了也是一件美差,没想到在政策面前却打了折扣,申报低保因为条件不符合而被卡,这让他内心深处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他不知道往后的生活可该怎么办?自己一个大活人和一个死人有什么区别?钱越花越少,难不成要喝西北风吗?
怪不得巧珍说这件事与自己的切身利益有关,原来是这样啊!谁的一生又能一帆风顺呢?有时起,有时落,机遇与挑战共生,困难与希望并存。
看到巧珍彷徨的眼神,他内心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心酸涌上心头,他不知道该如何劝她,虽然心乱如麻,可还是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劝慰着。
“巧珍,别想太多了,总会有出路的。”
“我倒没有什么,我就是担心你,怕你心里会有负担。”
“说没有负担也是假话,你和孩子们的衣食住行总要考虑,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我却成了废人一个。”
“你怎么又这样说?如果没有你挺身而出的舍命相救,躺在床上的就是我,我才是真正的拖累了你。学斌,不要想太多了,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战武还有厂里领导来咱家慰问拿来的钱不是还有吗?先用着,不够了再说。”
“算了吧!这些事你不要操心,你要嫌烦闷的话,我把电视打开,可以让它陪陪你。”
学斌惭愧地说道:“你总是设身处地考虑着我,反而让我这个大男人惭愧的无地自容。”
“怎么电视只有声音,不出图像了,奇怪?”巧珍打开电视按钮,却出现了反常的故障,巧珍又旋转着按钮,熟悉的旋律在学斌耳畔回荡。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
在他生命里仿佛带点唏嘘
黑色肌肤给他的意义
是一生奉献
肤色斗争中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
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问谁又能做到
可否不分肤色的界线
愿这土地里
不分你我高低
缤纷色彩显出的美丽
是因为没有
分开每种色彩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
“是不是俊红看电视的时候碰住哪里了,虽然看不到画面,但是能够听到这样催人奋进的歌曲也真的很震撼,这首歌我听第一遍的时候就百听不厌,可惜是粤语,就没学会。”
“这是什么歌曲?确实听着很不错的,要不,我去别人家把歌词写下来,你跟着学唱。”
“不用了,这首歌主要讴歌的是有一群甘愿为理想而奋斗的人,为了追求自由、平等、和正义,宁愿付出一切。”
“确实很能触动人心,词好唱的也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持续的连日高温,让周围的一切被沸腾的热气包围。
俊红回到家里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一声不吭躲在自己屋里的床上直哭,那哭泣声像鬼哭狼嚎,一声接着一声传到学斌的耳朵里。
“巧珍,俊红这是怎么了?你赶紧去看看是咋回事?是不是在学校跟别人打架了,受欺负了。”
巧珍额上的皱纹慢慢浮现,头微微低垂,注视着俊红那双红肿的眼:“别哭了,你这是怎么了?跟妈妈说说好吗?”
巧珍不问倒好,一问俊红,她反而哭的更厉害了,她的泪痕像小溪一样慢慢滑落,嘴唇也不听使唤地抖动着。
她竭力想要掩饰心中的悲伤,可是又不敢在父母面前透露,声音颤抖着,那声泪俱下的泪水让她的眼眸变得异常模糊。
“放学之后,我连走带跑走在回家的路上,谁知,王志军还有三个男生把我团团围住,不分青红皂白的开始骂我。”
“王志军是谁?”
“还能有谁?就是王老师他家的儿子。”
“怪不得,我说怎么没有听过这样的名字,志军为何要骂你?”巧珍一脸迷茫。
俊红边哭边说:“王志军骂我和姐姐在他家白吃白喝白住,占他们家便宜,也不兑粮食,说他爸爸免费给我和大姐辅导功课,对她妈妈漠不关心,还说你是一个狐狸精……把他爸爸的魂勾走了。”
巧珍无声的叹了口气,安慰着俊红:“别难过了。”
“和他在一起的两个男同学也在起哄,骂我也是个坏东西。妈,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你是真的喜欢王老师吗?”
“没有的事,这是误会,大人之间的事情,小孩子之间不要插嘴。”
“我恨你,我恨你,以后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因为你,王志军还骂我爸爸是个瘫痪,就是一个残废……说我和姐姐妹妹有人生没人管没人要的孩子,他爸爸才是残废,他爸爸心里瘫痪。”
“好了,不要难过了。你现在正值青春期,也许妈妈说太多你都不会相信,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妈妈不仅爱你爸爸,更爱你们姊妹三个,你说的这些事情绝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鬼话?你是个坏女人,我要去找爸爸去。”
“不行,你不能去,你这样会让他大发雷霆的,他现在大脑不能再受什么刺激了,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不让我找爸爸,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妈妈,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拆散别人的家庭?为什么要让王老师家的儿子怨恨我,如果没有你,我们的关系还是会一直很好,可现在,他大老远就躲着我,他告诉我,她妈妈和他父亲吵了好几次架,都是因为你,我真的好讨厌你。”
巧珍捂住胸口,心如死灰:“俊红,今天你怎么这么反常?妈妈是怎样的人,难道你就不明白吗?这么多年白养活你了,你是没有长脑子还是受到了谁的挑拨离间才会回来这样?别人冤枉妈妈也就罢了,你这一个黄毛丫头也跟着起哄,你……你……”
婆婆因为自己和王一文的事闹了一番刚走,俊红的话语比耳光一样更加让她心痛,深深的刺中着巧珍的心灵,何况说这话的人竟是出自自己亲生女儿之口,她痛的快要无法呼吸,仿佛整个心脏被刀子切割成均匀的小块,在空中风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