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洗个澡还神秘兮兮,我都不知道你们故弄玄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俊红看着母亲和姐姐妹妹笑而不语的模样,脸上充满了疑惑。
她慢吞吞地跟着母亲走在后面压阵,她不明白母亲不是说要洗澡,怎么又拐到了吃饭的地方?
“你们看,好特别的名字,‘一生只做一碗面’。俊芳抬起头,一字一字地念着,想不到如今的老百姓开起了饭店,连名字都起的这么有诗情画意,为了一碗面,可以倾其一生的时光。
“既然来了,要不咱们就进去尝尝?”巧珍欣欣然地望着姊妹三人。
“原来,你们所说的遗憾难不成是要出来吃饭,妈妈这次为了洗澡可真是大下血本,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俊红内心的疑虑也似乎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笑语盈盈。
“那你还执意不去洗澡,还得让我们跟你说不尽的好话,就差点儿死拉硬拽把你强行拖到这里了,既然出来一次,就高兴点儿。”俊芳安慰着俊红说道。
“你们看,这个饭店起的名字有意思,‘劝君上当,上当一回’我倒想尝尝这家老板做的面究竟是怎样?这里面吃饭的人也挺多,也许味道还很正宗,要不咱们也去见识见识。”小芳眼睛一丝不苟地望着里面穿梭如织,形形色色的人群。
“我还是赞同去刚才的那家店吃,店面听着就很真诚,不像小芳说的这家,听着名字就不地道,有一种宰你没商量的感觉。”俊芳唏嘘不已地看了看店名,两者之间权衡利弊。
“真诚?来店里光顾的人却不多,我说的这个店名,名字看上去不仅别出心裁,吃饭的人却接连不断。”小芳一副毫不示弱地表情。
“名字只是一个饭店的标志符号而已,那都是噱头,无非是在文字上做文章,好与不好,只有亲自品尝过才能一见分晓,又何必在这里浪费口舌呢?”俊红饶有兴趣地说着。
“好不容易想着给你们改善一下生活,带你们出来吃点好的,你们却在那里没完没了,要是吃饭的话咱们就速度点儿,要不过一会儿洗澡的人就更多了。”巧珍看了看表,时间在一点一点流失,她只好又催促起来。
“那……那……那就请妈妈做主,你带我们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俊芳把选择权留给了母亲,她不想和三妹因为店名在一旁争来争去,惹得母亲不高兴。
“去哪儿都一样,只要你们吃好吃饱都行,我无所谓。要不,就去俊芳说的这家店里去吃吧,人少也不用怎么排队,还能为洗澡挤出时间。”巧珍思虑再三,还是觉得这家店比较实惠。
“欢迎光临,你们想吃点什么?”店家热情地询问着。
“烩面咋卖?”
“大碗5毛,小碗3毛。”
“不便宜呀!”
“咱这店已经是附近够实惠的了,肉多汤鲜味美,最重要的这烩面片都是人工反复揉和而成的,尤其是对体弱多病的人而言,比较滋补,更有助于身体的恢复,指不定你这次吃了之后,下次还想再来,今天既然有缘路过此地,要不就来尝尝咱家的味道。”
“你这巧嘴还真适合做生意,只是这店里人也不多呀!”她用目光看了三三两两的人群。
“我这店从开张以来,方圆几十里的人闻着味道都来光顾生意,来的都是回头客,现在还不到饭点儿,遇到吃饭高峰期,这都没地儿坐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要两大碗烩面,再要一大碗汤,记得多放点肉啊!”巧珍再三嘱咐道。
她想起那一晚上俊芳和小芳被公公羞辱的模样,一桌子的菜,指甲盖一丁点儿的肉,公公却说出那样蛮横羞辱的话,自己可以不在意,完全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只是觉得孩子们可怜,才舍得花钱带他们出来吃顿好的。
她想让孩子们知道,她们也有娘爱,也有娘疼,她们想吃肉她就尽量去满足,哪怕是用刀一块一块割下她身上的肉她也毫不犹豫,哪怕用牙缝里抠出来的钱也要让她们不缺吃少喝。
俊芳喜出望外,没有想到母亲的想法竟然和自己如出一辙,她的目光留意到了墙上张贴的那张烩面简介上。
一生只做一碗面,也叫勾魂烩面,街道上仅此一家, 吃一口,忘不掉,本店烩面是用精选羊肉和羊骨架精心熬制而成,小火精炖慢煮,钙质与汤完美融合。
独制秘方,汤白味美,更称之为一绝的是本店橙红发亮的辣椒油,所使用的辣椒均是本地特色——小米椒,加之羊油炸制而成,可谓唇齿留香……
俊芳逐句逐行地看着,那垂涎三尺的味蕾瞬时被激发出来,她的口水顺着嘴角慢慢流出。
厨房里飘出菜香,那三口大铁锅一字罗列摆放开来,一个炖着全羊骨头高汤,一个炖着一大锅切成条状的羊杂碎肉,另一口白汤下锅专门来下烩面。
一碗碗烩面出锅时,汤味,肉香弥漫其中,一把香菜,一勺羊杂肉,一勺辣椒油,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麻烦你把两大碗烩面分成三份,再拿三个小勺。”巧珍蓦然走到店主身边悄声细语地交代着。”
“好,这个没问题。”
那色泽浓郁的烩面吸引了孩子们的目光,巧珍把分好的烩面逐次放到了她们的面前。
也许是早已饥肠辘辘,俊红狼吞虎咽地吃着,她热汗直流,满头生烟,时而噗噜噗噜,时而吱溜吱溜,时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兀自埋头吃着,丝毫没有注意周围人的目光。
巧珍看到俊红饥不择食的模样,心疼地说着:“慢点吃,小心烫着了,公共场合更要注意自己言行举止。”
俊红坚定有力地点了点头,顾不上多说话,没有多久,那烩面被她消灭的干干净净,她看到碗底朝空,用手抹了抹嘴巴,捂着肚子,打了一声响嗝。
“这味道真好,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烩面。”她用手抠了一下塞在牙缝里的菜渍。
俊芳的目光却注意到母亲眼前的碗,她的眼角有些湿润:“妈,你怎么不吃?怎么我们的碗里的都是面和肉,你的碗里却只有汤。”
巧珍剥了几掰糖蒜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你们多吃点,妈不饿,早上吃的太饱。”
俊芳默默地吃着,眼角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在了面里,这泪里有母亲体贴入微的关爱,这泪里有母亲牵肠挂肚的点滴,不是她不饿,而是舍不得,母亲只是想把最好的食物留给她们,却唯独没有考虑过自己。
她端起碗遮盖着泪痕的脸,她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黯然落泪,却又怎么也吃不下,那勾魂的面在她嘴里如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