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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踏……

一阵脚步声忽然从黑暗中传来。

段钰满脸颓废的抬头看过去,第一眼便看到了那双熟悉的,宛若日月般明亮的双眼。

而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道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看着烛九阴,烛九阴也看着他。

两张有着三分相像的面容,便于这黑暗之中面对面对视着。

“怎么,这就受不了刺激了?这就颓了?”烛九阴眼含笑意。

段钰转回脸去,低着头不再祂,也一句话都不说。

烛九阴耸了耸肩,然后走到段钰身边,双腿交错间盘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祂身子后倾,双手支撑在后面,仰头看着眼前的大荧幕。

“事情变成如今这般地步,我也的确是没有想到。”

烛九阴感慨一句:“讲真的,如果没有天道他们这件事情的话,就你之前的那种生活,其实也蛮有趣的。”

段钰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你活了那么久,就从来没有想到过这种方法?”

烛九阴轻笑一声:“或许想到过吧。不过呢我从前都是致力于作死事业,这也算不得是作死的法子。”

其话里话外就是说,这法子即便是祂真的想到过,也未必会去实施。

“那你这一次又为什么会答应他们?”

“唔,这个嘛……”烛九阴眼眸上抬,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郑重的说道:“因为好玩!”

段钰两眼一翻,正要说话,旁边那位直接打断他,又说了一句:“人的思维又不是一成不变的,过去我觉得没意思不想玩,现在我觉得有意思了,又想玩了,就这么简单。”

烛九阴扭头看了他一眼:“不要用你们的思维去想我,我做事情从来都是这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的时候根本不在乎它是不是真的有意义。”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了一阵声音。

眼前的大荧幕中画面转换,段钰看到了“老哥”段杰,此时的他已经只剩下半个脑袋。

“段钰,我们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心中有,但怨你要怨便怨我吧,无论是当初你的转生,还是如今献祭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方能有一线生机,尽管很自私,但是我不后悔。最后,虽然听起来可能很假,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成为你的哥哥,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庆幸的决……”

他甚至没有说出最后一个字,便彻底消散了。

然后是虚空之主。

最后是后土娘娘。当祂彻底献祭之后,直接化作一团紫光,注入了插在段钰体内的那两柄剑中。

至此,以诸天万界、无尽虚空、幽都三方所有的一切为代价的诅咒,终于算是彻底完成了。

天虚身上的雷霆从红棕色直接变成了灰色。

这雷霆好似一根根钢针,刺入天虚的体内,然后如附骨之疽,一点一点的蚕食着祂的神躯。

纵是天虚本虚,此时也都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淡然。

其面目狰狞,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祂用力撕扯着身上的雷网,不料祂越是挣扎,那雷网收的越紧,雷霆分散的越多,对祂蚕食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

段钰和烛九阴都在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搞这么大动静,能看出来这其中有一部分是为了胜利,而更多的是为了你。他们其实就是为了给你减轻负担,想让你不用去走出那最后一步。我看着都有点小感动了呢!”烛九阴朝着段钰那边偏了偏脑袋,像是说小秘密一样,声音有些偏小。

“……”

段钰默不作声。

经历过背叛、欺骗、离别、反转……

感动?

悲伤?

愤怒?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有什么情绪了。

或者说,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以一个怎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个世界,面对这些人。

“馒馒……”

段钰骤然睁大了眼睛,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大荧幕。

他看到一对夫妇在花园中,周围鸟语花香,二人坐在摇椅上轻轻摇晃,看上去十分惬意。

其中那妇人似是睡着了,口中发出喃喃呓语。

“大宝……馒馒……吃饭了……”

段钰的嘴微微撅起,嘴角向下弯曲,顿时鼻子一酸,眼泪便如像泄洪一般,止不住的从眼眶中夺出。

“烛灵说,她们有八成的把握,能够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之前我觉得她太乐观了,毕竟谁有我了解我自己呢?”

旁边烛九阴轻声说道:“但是现在看到这一幕,我才发现她可能还有些保守了。”

段钰泪眼汪汪的看向祂。

烛九阴拍了拍他的肩膀:“因为,你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孤独,迷惘,找不到生存意义,只能以取死为乐的烛九阴了。”

祂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你是谁,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从来都不取决于过去的经历,只是取决于你自己想是谁。不要总把事情想的太复杂。”

祂低头笑了笑:“莽就完事儿了。”

说完祂便朝着黑暗中走去。

“你去哪……”

段钰哽咽着问道。

烛九阴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个光点,祂径直走向那里,随着祂走动,那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呈现在祂面前的,是一座高高的白色门户。

“其实哪里有什么烛九阴……”

祂的手掌放在门户上,猛地用力将其推开。门户开启,里面射出无数光芒,将周围的所有黑暗驱尽。

而此时再观后面,哪里还有什么段钰,哪里还有什么大荧幕。

段钰站在光明之中,嘴角微微扬起,他一步迈入门户,走进了光明:“自始至终,都只有我罢了。”

【当前权柄进度:99%】

……

外面段钰抬起头来,看着对面被五花大绑的天虚,他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你现在这幅样子,就好像是只大闸蟹一样,莫名的有些喜感。”

天虚阴狠的看着他:“原来你就是钟山之神!早知如此,我就该早早的将你化作灰烬!”

刚刚钟山之神肉身和段钰之间联动所产生的气息,祂也感觉到了。

当即便明白了一切。

若是早知道他的身份,祂又如何需要费这么大劲去融合!

“怪我咯?”

段钰耸了耸肩,随即他敲了敲脑壳:“小白眼狼,还活着么?”

【还剩一口气……所以你现在到底是段钰,还是老爹?】

烛灵内心也有些复杂。

她,或者说她们。她们几个根本就没有预料到这种结果。

事实上之前老爹看过她们的记忆,后面故意放水,这些她们都预料到了。

对于烛灵来说,她对钟山之神太了解了,她知道老爹一定会弄明白她们想做什么,一定会偷看她们的记忆,或是干脆直接透过时空去看她们做了些什么。

而在她的预想中,老爹大概率是会配合的。

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她们和天道、虚空意志之间的斗争,都会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对于老爹来说,早死晚死的,只要结果是祂想要的那便可以。而且祂很自信,自信即便是经历过一次转生,想法也不会受到影响,不会因此而改变。

所以玩玩而已,无所谓了。

事实证明,她们的确是赌赢了。

可是现下的事实又证明,她们还是低估了老爹。

原本设想着,只要没有走出最后一步,记忆就不会恢复,段钰就只会是段钰。

可是谁又承想,这老龙还留了一手!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段钰微微一笑:“我是谁无所谓,你只需要记住,老子永远是你爹。既然还剩一口气,那就先吊着,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想要将本源、权柄移植到这具躯体里,不是那么容易的。

烛灵是自己先接受了权柄,与之相融,然后以自身神魂为中转站,再以识海中的那片逆鳞为刀,将权柄强行一点一点的剥离,让这具躯体慢慢适应,将权柄融合,之后再让其自主复苏。

而获得了权柄的她,原本就已经是传承者,如果她再将权柄给别人,那她最后的结局,只会和历来那些失去了权柄的古神一样。

等到这边权柄进度达到百分之百,她自己的神魂和大道也就该崩溃了。

而想要保住她,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具躯体与本体融合。

二者合一,一切归本,自然也就解决了问题。

但现在肯定是来不及了。

他看向天虚:“先解决这只大闸蟹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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