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灵脸色涨红，两只白嫩嫩的手抓着自己的死死抓着自己的袈裟。
他想要反驳回去，可是却总觉得，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还有一大堆的‘歪理’等着堵他的话。
他想说即便是佛祖也不可能度得了这世间所有生灵，可是这话说出来不就是变相的说他们佛门不行么？
他想问那道门对这世间不公又做了些什么？
可是这句话刚一在脑海中生出，他就觉得羞愧难当。
仔细思索一下，仙界凡是那些叫得上名号的仙宗，那些有着出锄强扶弱之名的，不说全部，也至少有一半都是道门一脉的。
而佛门的势力呢？
在九重天被封之后，那些势力就几乎都隐而不现了……
就不说仙界，说说蓝星那边。
一遇到什么大事，道门一脉的那些传人永远是冲在最前面的。
就比如仙缘计划，龙虎山，武当，茅山这些叫的上名字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都出了不少人。
而佛门这边呢？
就少林出了一个壹龙。
蓝星佛门难道没有其他强者了么？
这话说出来金灵自己都觉得脸红……
而这时段钰又添了最后一把火：“你佛门一直打着为苍生万灵的旗号，四处传播信仰，可是实际上做出来的实事儿却是少之又少，苍生在你们的诸佛眼中到底是什么？提供香火的工具么？”
“你们将佛法分为大乘佛法和小乘佛法，可是大乘佛法你们灵山的诸佛又有几个真的奉行了？”
“大奸大恶之人，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心思良善之人，却要受尽苦楚，受尽人世间的折磨，才有一丝成佛的可能，人善就该被人欺呗？这又是什么道理？”
金灵越听那颗佛心就愈发的黯淡，他反驳不了段钰的话，他迷茫、苦恼，下意识的就朝头顶摸去。
结果两只手却摸了个空。
这一下他更加茫然了。
他连三千烦恼丝都没有，可是心中却仍旧一片烦恼、苦楚……
难不成他们一直以来所修的真的——皆是虚妄？
看着再一次逐渐崩溃的金灵，段钰神色平静。
自从将这小和尚留在身边后，他总是有意无意，时不时的去挑逗一下对方的道心。
这都是他故意而为之的。
他就是要打破小和尚心中对于灵山诸佛的那份顽固的信仰与信任。
他要让小和尚的思想彻底解放，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自由人，成为一个我心为佛的真佛。
当然他这么做也肯定是有他自己的私心。
佛门一直以来都在和道门争道统，中间闹出了不少事情。
虽说这跟他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但怎么说他修炼的功法也有一半是道门的。
再算上他和武当、龙虎山两个张老道的关系，即便抛开他对佛门的看法不谈，也没道理不帮自己人吧？
他这个人可是出了名的帮亲不帮理啊！
“呵，我特娘的还真是要将大奸大恶的人设贯彻到底了啊！”他不禁自嘲一笑。
他看向小和尚。
打了个巴掌，也该给个甜枣了。
别真把道心给崩了。
“金灵，我和老李，我们这段时间带着你一起玩，带着你一起生活，你有没有什么感悟？”
感悟？
金灵仔细想了想。
可乐好喝？
火锅好吃？
游戏好玩？
段钰眼角微微抽搐，深吸一口气，不是他带坏的，不是他带坏的，不是他带坏的！
很好，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咳，我问的是你对人生有什么感悟，对未来的职业规……呸，对未来的修行有什么想法！”
金灵歪了歪脑袋，迷茫的问道：“就是，修佛啊……然后找更多的材料完善本体……”
“那你修的是什么佛？”段钰觉得这话说的不太对味，想了想又重新问道：“或者说，你心目中的佛是什么样的？”
“我心目中的佛……”
金灵脑海中第一时间便想起了大雷音寺中的诸佛，想到了佛祖，想到了自己的主人……
段钰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了蛛丝马迹，摇头轻叹一声：“你心目中佛应该有的样子，是灵山上的诸佛，你在以祂们为目标修炼。”
“可是你若是一味的将他们当作蓝图来改造自己，那么即便有一天你真的达到了祂们那个高度，那到底是你修成了佛，还是佛变成了你？如果佛是祂们，那你又是谁？”
对啊，我是谁呢……
金灵的表情彻底变得呆滞，他的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开始崩塌……
李鹏程见状，对段钰比了个大拇指。
段钰不动声色的扬了扬下巴。
然后他走到金灵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半年多的时间，我们将你带在身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让你多听，多看，亲自去感受这世间万物。”
“佛经再有道理，它终究是死的，是别人的想法。研读经典是必要的，也是必须的，但是也不能被其所束缚而故步自封，迷失了本我。就像我，我虽然坏事做尽，可是自始至终我都明白我想要什么，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虽然有钟山之神的传承傍身，但是你见我骄傲了么？我从来不会按部就班的去走别人的老路。做人，要有自己的骄傲，借来的，要来的，终究是别人的，你或许用的很爽，可是拿人手短啊！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它变成自己的！”
金灵若有所思：“那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段钰摸了摸他的小光头：“将你心中那些佛像换成自己就好了。以你自己为蓝图，成为自己心中那唯一的，独一无二的——佛。”
“唯一……独一无二……”
金灵的眼中一抹佛光明灭，渐渐地，萦绕在他心头的那一缕氤氲雾霭，也开始慢慢消散。
一道更为明亮、光明、圣洁的佛光如同一轮璀璨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