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摇光注意到微生凉脸颊有些不正常的红，立即抬手搭在他额上探了探。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红？”纪摇光还一副不懂的神情，更是瞧得微生凉心猿意马。
他吐出一口浊气，方才恢复正常，“无事。反倒是你，胆子很大，还跟踪皇叔？”
“谁叫他一大早便来破军殿要我做点心了？”纪摇光翻了个大白眼，眼底都是浓浓的嫌弃。想到那摔在地上破破烂烂的糕点，纪摇光忽然心疼的皱起眉，“太后也真是的，不吃就不吃，为何要打翻我辛辛苦苦做的点心！”
“皇叔叫你给他做点心？”护妻模式开始的微生凉立即板着脸，随后手掌揽着纪摇光的腰肢，一字一句道，“若是皇叔下次再有这种要求，你直接拒绝便是。”
纪摇光瞧着微生凉孩子般的神情，禁不住一笑，“那可是皇叔，他一字一句说的头头是道，我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想起方才看到的一幕，纪摇光抿了抿唇，她对顾倾渔印象极好，大抵是因为上次救下自己的缘故。纪摇光抬头瞧着微生凉，“太后……你为何将太后软禁起来？”
微生凉没想到纪摇光会问这问题，面色有些不大好看，沉默许久，方才松开揽着纪摇光腰肢的手。
“太后是……是我父皇的宠妃。”微生凉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甚至纪摇光能从对方眼神里看到一抹淡淡的仇恨。
她好像不小心知道了皇室的秘辛。
纪摇光伸手扯了扯微生凉的袖子，冲着他绽放一抹笑，“你想不想吃我做的点心？现在会破军殿，我好好给你做一顿东西来吃吃如何？”
知道纪摇光在转移话题，微生凉颔首，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慢悠悠的回到破军殿，纪摇光便张罗店小二和小宋去御膳房取些新鲜食材来。
不得不说，微生凉对纪摇光是十成十的宠爱，容许来自民间的人入宫伺候着，她的口味一向是由小宋掌控，那菜肴便少了宫中御厨的金贵气。
“主子，今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朵果儿笑嘻嘻的凑上前。
微生凉凉薄的扫了朵果儿一眼，“你在破军殿很闲？”
朵果儿被他的语气震慑的浑身一颤，立即调转身子朝一旁忙碌的纪摇光跑过去，口中吆喝着，“娘娘，朵儿来给你打下手！”
不多时，桌子上便摆了琳琅满目的菜肴，弥漫着清幽的香气。
纪摇光朝微生凉招招手，脸颊上堆着笑意，“快来尝尝，我许久不下厨，不知道手艺如何了。”
微生凉放下手里的书，慢条斯理的走到桌前，瞧着那一盘盘精巧别致的菜肴，柔和的一笑。
朵果儿不敢靠近，赶紧拉着布完菜的小宋退出去，将空间留给这两人。
纪摇光捏着勺子给微生凉舀了一碗汤，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几下，“趁热喝，虽然天气热，但这汤还是要喝热的才行。”
微生凉没说话，只是含笑的瞧着纪摇光来回忙活的动作。
“怎么了？为何定定的看着我？”纪摇光忙活许久刚坐下，这才注意到那皇帝眼神温柔带笑的瞧着自己，她总是下意识的摸摸脸，“莫不是脸上沾了什么油渍污点？”
微生凉笑容更绵长，他捧着碗小口的喝了一口，那汤中鲜美滋味充斥整个味蕾。依稀能看到汤中飘着的蛋花，还有表面浮起来的嫩滑虾仁，许是加了高汤的关系，那虾仁有些融化，入口带着绵软之感，唇齿留香，芳香四溢。
纪摇光有些惊讶的瞧着有些反常的微生凉，不明所以。
“小时候，母妃给我和阿姐做过这样的汤，那时候的日子虽然清苦，倒不觉得无趣。”微生凉低垂眸子，长长的睫毛遮盖住眸子，纤长繁密。
纪摇光有些哑然，还是第一次听到微生凉提起小时候的事，她握着筷子一口口的吃着青菜虾仁，眼睛滴溜溜的转，等微生凉继续说下去。
谁知，微生凉话题戛然而止，将汤喝了个底朝天。
“哎，你才开了个头，怎么不说了？”纪摇光瞪着眼，又给他添了一碗汤。
微生凉低低一笑，“不是什么好事，说起来也无趣。”他看了纪摇光一眼，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便慢悠悠的说着，“我和姐姐，是父皇最不喜欢的孩子。母妃不得宠，连带着我和阿姐的日子过得也很清苦。”
“你还有其他的兄弟？没听你提起过。”纪摇光有些惊讶，一直以为微生凉只有一个姐姐。
微生凉嘴角轻微的勾起，“我并没有其他兄弟，只有一个姐姐罢了。不过，其他嫔妃的孩子倒是有了一大堆。”
纪摇光皱皱眉，没再打断微生凉的话。
“母妃和父皇是联姻，并无任何感情基础。但母妃对父皇却是一见钟情，哪怕他周围已经围了不少女人，也心如磐石。身为皇帝，父皇的心不可能只在一个女人身上逗留，直到遇见了顾倾渔。”提起那个人，微生凉握着筷子的手稍微紧了紧，似是在舒缓心情，他才继续开口，“顾倾渔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当时是传遍扶风的绝顶美人，父皇瞧见她的第一眼，便与她情定三生。殊不知，那顾倾渔早就和皇叔在一处，且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因为父皇的一己之私，便将顾倾渔从皇叔身边夺了过来，据为己有。那时候母妃已经病入膏肓，父皇不肯来看她一眼，我和阿姐也同样分不到一星半点的关心……”
“别再说了。”纪摇光猛地站起来走到微生凉跟前将那身形有些颤抖的男子抱在怀里，将他的头抵在小腹，一下一下的在他发上轻抚。纪摇光眼底有些光在闪烁，“我们好好吃东西，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好吗？”
微生凉并未理会纪摇光的话，还在固执己见的说下去，“从小到大，在皇子中我都是最受排挤的一个，也是父皇最不待见的一个。不论我功课如何出彩，也不论我年少之际拿下多少战功，半点嘉奖都没有。母妃过去从不是个心善人，有嫔妃为难，她便毫不客气的还手，半点柔弱的模样都不曾展现出来，我知道，她只是变相的告诉父皇她还在他身边。可是那皇帝，在母妃濒危之际都不曾来看一眼，母妃含恨离开，也只是得到了简单的悼念罢了。”微生凉面无表情的说着，就像那事与自己无关一样，“顾倾渔得了宠，便一直逐步晋升，很快地位便和皇后平齐。后宫一向是女人多是非多的地方，顾倾渔的第一个孩子被打下去，父皇震怒，废了皇后。但却不能立顾倾渔为妃，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我不知道。”纪摇光咬了咬唇，轻轻的摇摇头。
“顾倾渔是巫女。”沉默许久，微生凉才嘲弄的开了口，“顾倾渔来自天山，是巫女一族嫡亲传人，就和当初的绯月一样，身份尊贵神圣，却不溶于皇室。顶着这样的压力，父皇也能将她娶进来，却不能扶着她登上后位。”
“又是巫女。”纪摇光抿了抿唇，“既然如此，她当初与安德王情意相投，也是不能成婚的。”
“你说的没错。”微生凉轻轻一笑，“但那又如何？皇叔是先皇最喜欢的儿子，他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反对，区区一个巫女算的了什么？”
察觉到微生凉对巫女深深的痛恨，纪摇光心没来由的抽疼几下。
“巫女一族皆生的天人之姿，貌美如花，凡夫俗子见到不会有不心动的。但恰恰就是这样的一族，害的我母妃郁郁而终，害的阿姐远嫁他国吃尽了苦头，摇光，你说，我应不应该留着天山一脉？”
纪摇光蓦然瞪大眼，声音都有些不是自己的了，“你要剿灭巫女一族？那绯月怎么办？靠巫术维持的卦象要如何处理？”
“所以……我只是说说。”微生凉扯着唇瓣，自嘲的一笑。
害死自己母妃的族人，恰恰是他们国家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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