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抓着锦瑟的手指一顿，下意识的放开了她的衣角。
“皇上……”纪摇光立即转头看向微生凉，微生凉自然是瞧见她眸中的复杂，立即在她的腰肢上不轻不重的捏了捏，示意她不要说话。
微生凉转头看着锦瑟，两人对视之间，似是所有的信息都交换完了。
“来人，将锦瑟拖出去杖毙。”忽然的，微生凉启唇，吐出这句执掌生杀大权的话。
锦衣卫领命，立即拖着锦瑟站起身，锦瑟伸手推了一下旁边的锦衣卫，淡淡道，“我自己可以走。”说着，她便越过趴在地上的萧瑟，抬步朝前走。
“姐姐……”萧瑟泪眼早就模糊了视线，她握紧拳头，眼睁睁的瞧着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姐一步步远离自己。
在经过微生凉之时，锦瑟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皇上，锦瑟死而无憾，只求皇上好好关照奴婢唯一的妹妹。”随后她眼神在纪摇光身上瞟了一眼，忽然牵出一抹优雅淡然的笑意，“奴婢很想知道，主子若是有一天知道皇上背着她做的事情，会是什么态度？”丢下这话，锦瑟没理会微生凉瞬息万变的脸，昂首阔步的跟着锦衣卫走了。
纪摇光指尖颤了颤，都变得冰凉一片。
“微生凉……能不能不要杀她？”纪摇光转过头，方才阴邪惩治沐灵香的模样全部消失，如今的纪摇光像是飘荡大海中找不到浮萍的流浪人，她无助的眼神紧盯着男子平淡无波的双眼。
微生凉勾唇一笑，用另一只手在纪摇光头顶轻抚几下，并未说话。
耳畔，是一声声棍棒打击皮肉的声响，闷闷的，锦瑟却是安分哀嚎全无，安静的如空气。
一下下的棍棒落在锦瑟背上，她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一切，都是她和微生凉的交易。
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她这条命即将尘归黄土。
她唇瓣都被咬的破破烂烂，眼神逐渐的浑浊起来，瞧着前方那看似繁花似锦的宫殿，忽然笑出声。
皇宫，到底不是人能活着的地方。看似繁华下，掩埋着多少无辜之人的血泪。
锦瑟握紧了拳头，染了血的嘴角最后定格成一抹最后的笑意，视线看着那模糊的宫殿，终是戛然停了呼吸。背后，那一下下的棍棒还在不停的敲打，如同敲打着那凉薄之心。
她还有最后一件事未曾散布出去，不过也好，就当做是与纪摇光主仆一场结束的句点。
另一边，萧瑟浑身颤抖的在地上蜷着，十根手指几乎抽了筋，那眼泪顺着眼角簌簌落下，狠狠的咬着唇瓣，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不知何时，棍棒声音消失了。
“皇上，锦瑟已死。”锦衣卫提着带血的棍棒回来复命。
微生凉冷眼的瞧瞧那血迹，缓慢的点点头。
“微生……”
“别说话。”微生凉皱眉，是一副纪摇光完全陌生的表情。
纪摇光眼底含着飘渺的泪，她立刻垂下头，不发一言。
“欺主瞒上，最后就是这样的结果。”微生凉抿着唇角，眼神扫视向一旁站着的破军殿宫人身上。纪摇光感知到不妙，抬起头，忽然瞧见微生凉眼底的杀机，来不及阻止，微生凉已经缓慢的说道：“将破军殿所有的宫人全部杖杀。”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宫人听到这话，已经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整个庭院都是宫人无辜的求饶和哀嚎。
微生凉充耳不闻，“放任叛逆之人进来危害皇贵妃，你们死一百次都不够。来人，即刻执行。”
“微生凉！”纪摇光从微生凉怀中挣脱，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是我的宫人，你没有杖杀她们的权力！”
四下的宫妃都被微生凉杀伐果断的话给震慑到，没有一个敢说话的。可是同时听到纪摇光不顾尊卑的叫喊微生凉的名字，皆是捏了一把汗，更多的是看戏。
“朕是皇帝。”微生凉轻飘飘的开了口，“你说朕有没有权力？”
“你……”
“你们都听不懂朕的话吗？”一记冷刃，带着冰碴的看向锦衣卫。
锦衣卫唯皇帝马首是瞻，立即前去抓捕宫女。一时间，哭泣声响彻一片。
“你当真是铁石心肠！”纪摇光咬唇，黑眸不解的瞪着微生凉。
“你硬不下心肠，我便替你抗下这怨恨。”微生凉久久的瞧着纪摇光，终是缓慢轻吐了一句。
今日是破军殿染血的日子，到处都是打板子的声音，还有那一声声的哀嚎与求饶。
后来人没人知道是为何，只是谣传扶风皇帝微生凉冲冠一怒为红颜。
……
宫中恢复了寂静。
微生凉一次的敲山震虎，果然让后宫烟火消散了不少，没人去找纪摇光麻烦了，当然，纪摇光的分位，也无人敢去找麻烦。
萧瑟被新派来的宫人抬着进了纪摇光的卧房，瞧见那女子背对门口站在窗前的模样，禁不住幽幽的叹了口气。
朵果儿瞧见萧瑟，立即上前搀扶住她，“你身子还在痊愈中，怎么敢随意的下床？”
萧瑟目光盯着纪摇光，“主子这副模样，我如何能安心养病？”经过一段日子的调整，萧瑟能勉强撑着身子站起来，但那双腿还是没有任何知觉。为了方便她四处活动，纪摇光便给她准备了一副拐杖，可以勉强拖着身体朝前，但不能长时间站立。
“娘娘她……”朵果儿想起杖毙宫人那晚，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纪摇光对微生凉发了那般大的火。而微生凉，也第一次对纪摇光冷眼相向，那是她从未看到主子出现的表情，还是对着纪摇光，这让朵果儿恨不得立即逃回暗卫营去。
萧瑟皱皱眉，“主子吃东西了吗？”
“没有，一整天什么都没吃。”朵果儿摇了摇头。
萧瑟咬了咬唇，便拄着双拐拖着身子朝纪摇光过去。
朵果儿眨眨眼，轻巧的迈出门，顺带将房门关上。
纪摇光出神的看着窗外，并未注意到萧瑟，她以为朵果儿又是来劝她的，便声音浅浅的开了腔，“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主子就是这么静的吗？”萧瑟闻言，小心的问道。
纪摇光怔愣住，回头瞧见来人，立即皱起眉，“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叫你好生在床榻上休息的吗？”说着，纪摇光便抬手搀扶住萧瑟。
按微生凉的话来说，萧瑟也是要被赐死的，纪摇光咬牙切齿的和微生凉争论许久，才保住萧瑟的命，条件便是她这辈子都不得离开皇宫半步，要永远忠心的守在纪摇光身边。
“奴婢无事，总是在床榻上躺着，会变成废人的。”萧瑟在纪摇光的搀扶下，慢悠悠的坐下，“奴婢现在可是有手有脚，不是废人。”
瞧着萧瑟打起精神的模样，纪摇光有些欣慰。
“主子，奴婢知道你还在为姐姐的事烦扰。”萧瑟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继续道，“那都是姐姐的命，她自己选择的，我们都没法替她改变。”
纪摇光没说话，安静的给萧瑟倒了一杯水。
萧瑟安静的接过杯子，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你恨我吗？”倏地，纪摇光开口问了一句。
萧瑟身子一颤，有些诧异，“主子为何这么说？”
“锦瑟她就是恨我的。”纪摇光咬了咬唇瓣，“她说得对，若不是我逞强好胜，便不会连累了你们，也不会害得你双腿残废……”
“主子，奴婢说过的。”不等纪摇光说完，萧瑟按住纪摇光的手，目光澄澈的看着她，“奴婢们的命，是主子的，如何恨呢？姐姐她……”萧瑟眸子闪了闪，有些复杂，“深宫中的女人，怎么有一帆风顺的？所以主子也不要埋怨皇上，看得出来，皇上一直在保护主子……他惩治那些宫人，也是为了斩草除根。”
纪摇光抿了抿唇，忽然发出一阵低低的笑来，“斩草除根吗？”
在她心底，人命大过天，从小在皇宫中长大的微生凉，注定不能明白她有多珍惜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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