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逐渐的暗下来,园子里的夜明珠逐渐发挥了作用,在有些昏暗的角落散着柔和的光辉。只是夜明珠还不够,丫鬟们在后面高举着提灯,整齐的站在宾客身后,为之照明。
园子中央,舞姬不停的舞动自己的腰肢,她们手缠红色缎带,随着手臂挥舞的动作来回飘动,煞是好看。
迈步、踮脚、起空、旋转,四个动作一气呵成,宛若是一朵朵盛开的花,绽放在偌大的园子中。
“好!赏!”老夫人看的极为满意,随手一挥,那些舞姬便人手一块金锭子。
舞曲过后,丞相纪云清才徐徐赶来。
“儿子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贵体安康,安宁和祥。”纪云清朝前走几步,一拱手。
老夫人瞧见纪云清,脸色稍微柔和了些,眼神飘向那边饮酒饮尽兴的李公公,慢悠悠的说着,“皇上叫你在老身大寿的时候去皇宫议事,想来是极重要的国事。罢了,你现在回来还不算太晚,入座吧。”
“多谢老夫人。”纪云清恭敬有礼的行礼,便自发的朝夫人贾云曦的方向过去。
那厢,老夫人眼睛落在李公公身上,开了腔,“李公公,丞相既然已经议事归来,你是不是也该回去给皇上复命了?”
还举着酒杯的李公公显然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眨眨眼,看看身边服侍自己的小太监,那小太监趴在李公公耳边说了几句话,他脸色微微一变,赶紧起身。
“是是是,奴才的确是应该回去给皇上复命了。”他一面笑着回答一面伸手掐着自己的大腿,意图恢复清明。
老夫人握着手里的杯子,幽幽道,“那老身也不再留李公公了,请便。”
李公公脸色有些微红,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给诸位行了个礼,便有些狼狈的出了园子。
纪摇光虽是在坐席,可眼神完全没放过方才的一幕。
“娘亲,那老太婆是故意的。”纪摇光说着便企图偷喝放在秋池面前的果酒。
秋池冷眼,伸手“啪”的打了一下纪摇光的手背,面色如常,“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各位大臣也瞧得出来。”
纪摇光怨怼的瞪着秋池,咂咂嘴,“我说那李公公被老太婆赶走,怎么没有一个人出头说话,就连最开始那个什么尚书都不言语了。”
“你以为这些人都是傻瓜?”秋池给纪摇光夹了一块鱼肉,小心的剔去了刺,才继续道,“都是在朝堂里摸爬滚打才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何为眼力何为时机,拿捏的很准。”
纪摇光张嘴咽下那块鱼肉,似是理解秋池说话的深意,她点点头,黑眸不知在盘算些什么,半晌才开口,“老太婆这是因为皇上扣留丞相爹爹议事,耽误给自己过寿,才会迁怒李公公的吧?还真是小心眼。”
秋池抿着唇瓣,“她一向是如此,位高权重,不将任何人放在眼底。”
“摇光看,这老夫人的气数快尽了。”听到这话,秋池停下筷子,转头不解的瞧着面前少女。纪摇光眨眨眼,勾唇一笑,眉间的海棠花也跟着抖动几下,“到底是皇上,哪怕是自己的亲姑姑,皇权也不容挑衅。老夫人就是仗着她是皇帝的姑姑才敢为所欲为,若是触怒了皇上的龙须,定然没好日子过。”
秋池默不作声的继续为纪摇光剔刺,双眼盯着眼前雪白的鱼肉,“你这丫头看的倒是很明白。”
“都说太平长公主攻于心计,足智多谋,今日我瞧着,果然是老人垂暮,不复从前了。”纪摇光在那摇头晃脑的说着,心底算计着,若是绯月能看到这老太婆今日的样子,只怕要痛快的豪饮三百杯吧!
那边李公公刚悻悻的离开,宴席间便窃窃私语起来。
老夫人恍若未见,仍旧与身边的婢女说着什么。
“祖母。”一直坐在席中的纪君凡忽的站起,恭敬的行了个礼。
纪君凡的忽然起身,宾客席稍微安静了些。
只见纪君凡含笑的走出,身边跟着他的小厮,那小厮手中捧着个锦盒,外层镶嵌翠玉。
“祖母大寿,孙儿给祖母祝寿,祝祖母身体安康,万寿无疆。”纪君凌给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会意,赶紧将那锦盒打开,随后伸手扯开其中的东西,一张画满了山水冷峰的图便映入眼帘。画中所绘的山烟雾缭绕,山顶影影绰绰的映出一棵树的影子,飘飘渺渺;山下是潺潺流水,那水流画的仿佛能瞧见那动态的模样,鲜活一片,煞是好看。
“寒武图?”老夫人眯起眼,笑的合不拢嘴,“你从哪儿得来的寒武图?”
纪君凡接过画卷上前几步,笑意扑面,“孙儿知晓祖母最喜爱的便是这寒武图,便几番打探下拓印了下来,用以了却祖母的心愿。”
“你说这是你画的?”老夫人满脸的诧异,眼底的笑意却是再明显不过。
“此画底图乃是孙儿所做,周边的收笔则是少将军从旁协助。”纪君凡从不是邀功的性子,眼神飘向宴席一边坐着的袁凌风身上。
袁凌风闻言,便起身恭敬的朝老夫人一拜,“恭祝老夫人福寿康宁。”
瞧见袁凌风,老夫人笑意更深,眼底是藏不住的喜爱,“你们两个倒是有心了……桃红,收起来那画卷。”
坐在席间的纪摇光瞪大眼的去瞧那画卷,可惜她坐在身侧,只能隐约的瞧见那一圈圈的金粉。
“纪君凡送的不就是一幅画,那老太婆竟然这么高兴。”瞧不见那画一星半点,纪摇光便泄气的倚靠在椅子上。左右她对画全无兴趣,看了也是白看。
秋池听到纪摇光的呢喃,道:“那是寒武图,是前朝有名画家所作,天底下仅有的一幅收藏在扶风;纪君凡能拓印下来,想必是费了一番功夫。”
“哦?”纪摇光挑挑眉,不可置否的一笑。
她低垂着眸,却总是感觉有束目光始终追着自己不放,可是等她抬头,那迫人的感觉就不见了。
纪茹芯与纪茹娇两姐妹年纪尚小,许是四房平日里的花销不多,无暇准备礼品,那两姐妹便一个抚琴一个吹箫,倒是来了个琴箫合奏,算是给宴席添了个节目。
全程下来,纪摇光都懒散的趴在桌子上,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那般附庸风雅的事她做不来,也欣赏不来。
“好!”那厢,老夫人心悦的拍了拍手,眼底是同样的笑意。
纪茹芯听到夸赞,高傲的扬起头颅,眼睛一扫看向纪摇光的方向,挑衅的瞪了她一眼。
瞧见那轻蔑的眼神,纪摇光忍不住一笑,情绪毫无波动的抱着肩膀看着她。
“你们姐妹俩这造诣算是不错了,想当年老身如你们这般大时,最喜爱的便是这弹琴吹箫……”似是想起往事,老夫人眼眸深深。只是片刻的功夫,她便含笑的将目光递到那一直沉稳喝茶的纪月盈身上,“盈儿,今日你怎的这么沉得住气?”
经老夫人一提醒,纪摇光才注意到纪月盈,按照惯例,她总是第一个送出贺礼,一鸣惊人后高傲的坐在人群里享受美誉,今日怎的不按常理出牌了?
纪月盈被点名,抬起头,清冷的眸子平淡无波,可是纪摇光却敏锐的捕捉到一丝慌乱。
一向胸有成竹的纪月盈这是怎么了?
“祖母……月盈……”纪月盈张了张嘴,却是没了下文。
“祖母!大姐姐方才有些不舒服,怕是还没缓过来,不如让我先送出贺礼吧!”忽然一道明快清亮的嗓音,阻隔了纪月盈接下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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