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蹁跹,时光荏苒,在名为记忆的长河中逐步流逝。于天望月,于山登高,皆高处不胜寒,俯身回望,却见深渊万丈,心如胆寒,权之一味,大致如此。
朝霞明艳,云丽多彩,独属于一天的最后一抹光亮照在半山腰的村庄上。
山中幽寂空乏,隐约的能听到鸟雀鸣叫。
忽的在那山谷中传来一串马蹄声,只见辆马车匀速的朝前驶来,踢踏踢踏的践在布满青草的石路上,留下一连串的足迹。
行了不知多久,久到那夕阳落在了山腰,才瞧见不远处的小村庄。还没到地方,便听到清晰的话音悠长的飘了过来。
“听说村子里老张家的女儿又闯祸了!”
“可不是可不是,咱们村长家的孩儿好不容易长出一口新牙来,就被那丫头给打掉了!”
这话落下,只见那停在村口的马车帘子晃动几下,便从中出来个妇人,那妇人下了马车,赶紧转过身,手朝帘子方向伸过去。马车内伸出一只手,随后一位身穿缎子面儿衣衫的女人慢悠悠的探身出来。女人抬头,残留的夕阳映着精致绝艳的容颜,举手投足间散着无法忽视的贵气,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直压门面,引得那来往村民不停的打量。
“这就是那祥云村?”女人半眯着眼,转头看向身边的妇人。
“回夫人的话,这就是祥云村。”那妇人毕恭毕敬的弯身回答,没有女人的命令不敢起身,她继续说道:“大人之前买下的女孩子就寄养在这村中。”
女人闻言,慵懒的点点头,抬手示意妇人起身。
妇人会意,赶紧起身,伸手搀扶住女人的手腕,两个人慢步的朝村中走过去。
“你说,要怎么赔偿我孙子!”那两人顺着村子的方向一直走,还没等迈步子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怒不可遏的吼声,而那门边也挤满了人。
“去看看。”女人抿着唇,和身边妇人对视一眼。
屋内廊前,只见个拄着拐棍的老翁正背对着众人朝站在他面前的一对夫妇怒声呵斥着,瞧着那背影有些单薄,声音却委实是不小,老翁身边站着个中年人,怀中抱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子,那孩子一双眼红彤彤,小手紧紧的捂住口。而老翁斜边上跪着个女娃娃,梳着羊角小辫,倒是看不见那娃娃的长相。
张家夫妇面面相觑,皆是低垂着脑袋不敢言语,张家媳妇眼睛一扫看向那个跪着的女娃娃,紧紧的握住拳头。若不是自己没有所出,怎会到手这个烫山芋,偏巧这娃娃还是大人物送过来的,马虎不得。反倒是张官人,他只和妻子对视一眼,便赶紧抬头赔笑着,“村长,我们丫头闯了大祸,自然是说不得话的,村长要如何处置都行。”按照以往,他们只要孝敬点银两什么的就能平息事端,倒不浪费什么力气。
想着想着,张官人松了口气。想到那好些白花花的银两要拿出一笔给旁人,说什么也是有剜心之感的。
“处置?拿什么来处置?处置来处置去能换回我孙子的牙吗?”老村长提着手中拐棍狠狠朝地面一砸,神情愈发严厉,随后眸子一扫落在那跪在地上的女娃娃身上,“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争勇斗狠,长大了还了得!我们祥云村百年清誉搞不好会被这女娃子毁了!”说着又是一记厌恶的目光落在女娃娃身上。
张官人闻言,便知道事态许是大了,要知道,村长最宝贝的就是他的孙子,自家这个小祖宗无疑是拔了老村长心头的嫩草啊!不过这孩子到底是管事的交托到自己手上的,再怎么样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小丫头无论犯了什么过错都需要他们夫妻两人顶着。
想到这,张官人无声的叹口气,神态变得越发恭敬起来,“村长,我们这女儿到底还是过于顽劣了些,不过这孩子本性还是不坏的。那……村长的意思,是要如何惩戒她?”
“我孙子好不容易长好的满口牙,就这么被这女娃娃打掉了,你们自己说说,这口气叫我如何咽下去?”老村长似是越说越气,旋即举起拐杖狠狠的在地面敲击几下,继续道:“这孩子你们从哪儿捡来的,就送回哪儿去,我不许这孩子继续留在祥云村!”
此言一出,张家夫妻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村长,这可使不得啊!”张官人立即反驳出声,“丫头是我们夫妻俩的命,怎可轻易的就割舍……”
“又不是你们亲生的,这来历不明的孩子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你们带回来!”老村长闻言,气的胡子一抖一抖,手里握着的拐杖也有些不稳,尤其是转头瞧见自己的爱孙那委屈模样,肚子里的火气便更盛许多。
张家媳妇听到这,不禁下意识的瞧瞧那个从他们夫妻俩进门便一声不吭的女娃娃身上,她此刻依旧保持跪着的动作,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说到底,她对这个半路出家的女儿也不甚了解,只知晓这孩子一向脾气倔强,性子又暴躁的很,而偏巧她还是上面送过来的人,不好发作,也就只能任由着她胡来。如今老村长勒令送她离开,张家媳妇忽的眨眨眼,若是这烫手山芋被送走,对他们夫妻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想到这,张家媳妇赶紧伸手扯住自家丈夫的衣袖,旋即软糯的开口道:“村长,您说得对,这孩子的确不是我们亲生,若是知晓今日丫头会闯下这么大的祸事,当初怎的也不会将她带回来。”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张官人听到身旁人的声音,顿时瞪大眼。
张家媳妇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兀自挂着笑容,对老村长继续说道,“平日里也是我们对丫头疏于管教,才酿造今日的事情,既然村长发话了,我们也不好多言,一切就听从村长的指示,您就消消气,可好?”
果然,得到这话,老村长的脸色确实缓和了许多,他抬手摸摸胡须,眼睛在那女娃娃身上扫了一圈,便捂着嘴唇轻咳几声,“也罢也罢,张家媳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还与这小孩子一般见识,倒是显得我这个村长有些胡搅蛮缠了。”
“您这说的哪里话……”张家媳妇也跟着笑出声。她心底的算盘打的叮当响,若是村长不同意讲丫头留下,那这个烫手山芋离开也不是不行,总归这么多年银钱是拿了不少;但若是村长既往不咎,他们夫妻还能继续养着这金贵的丫头,那银钱自然也能继续流入他们腰包,于公于私,都是百利而无一害。身旁的张官人似是明白妻子的做法,从最开始的惊讶转为平静,便安静的站在一边。张家媳妇的眼睛一直在老村长身上团团转,心知这老村长的火气是消去大半,便慢吞吞的走到女娃娃身边,她半蹲下身子,和那女娃娃平视,只不过对方一直低垂着头,看不到任何神情。
“这丫头倒是有些意思。”一直站在门口观望的女人忽然幽幽的开了口。
妇人闻言,有些不解的看着身边的女子,只听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空谷幽兰,“你我且安静瞧着吧。”
“是。”妇人不知自家主子的意思,便点点头,手上依旧搀扶着女子的手臂。
那厢,张家媳妇将手按在女娃娃的肩膀上,温柔的说着,“丫头,快些给村长赔礼道歉,人家大度的不与我们计较呢!”手指在女娃娃的肩膀上越压越紧,似是想要强行的将她的腰弯下去。
忽的,女娃娃抬起头,精致的大眼一眨不眨盯着面前的女人。
张家媳妇一愣,手上的力道不由松了几许。
方才,这孩子的眼神凌厉异常,像是幽禁在山谷的野狼,叫人看得心底打怵。不过也就是一瞬,还不等张家媳妇仔细去瞧,女娃娃那道凌厉的目光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
“娘……你按的丫头肩膀好疼……”软声软气的声音从那女娃娃口中慢慢的传出来,还带着一丝丝的挣扎。
张家媳妇神情有一瞬间的错愕,旋即放开钳制住女娃娃的手,改为将对方抱在怀里,她双眼一弯,便开口道:“娘亲是想让你和村长道个歉,你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吧?”说着便对那女娃娃眨眨眼,若是她对老村长等人服个软,便能顺着台阶轻易的下来。
女娃娃清澈的眸子和张家媳妇对视上,那双眸子清雅透彻,似乎任何污浊都无法吞噬它。但是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竟然叫人瞧着脊背发寒。只见那女娃娃笑弯了一双大眼,那清脆的声音从她口中说出来,“娘亲,丫头做错什么了?不是娘亲叫我这样做的吗?”
脆生生的孩童音一响,屋子内顿时静悄悄的,就连围在外面看热闹的村民都静止了吵闹,只瞪着一双双眼定定的瞧着院子里的情况。
“什……什么?你说什么?”张家媳妇声音卡在喉咙里,半天没吐出来一句话。
女娃娃还是挂着大大的笑容,便有些委屈的开口道,“不是娘亲告诉我的吗?村长的孙子其实是他自己和儿媳妇爬出墙外偷杏子来的,丫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那小虎子说我满口胡言,就说我是爹爹和娘亲抱养来的狼崽子,来历不明,丫头明明就是你们亲生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狼崽子,对不对?”她紧紧的攥着张家媳妇的衣襟,眼神也不由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疑问的尾音有些颤抖,浑然看不出面前的女子已经铁青了一张脸。
老村长站在那里如遭雷击,他拄着拐棍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那跟前站着的中年人身子晃动了几下,不语的抱紧了怀中的小虎子。
“爷爷,那丫头胡言乱语,爷爷可是村长,怎么可能会偷别人家的杏子呢?”一直捂着嘴巴不说话的小虎子听到这,还是压抑不住自己愤愤不平的心,干脆咧开少了门牙的嘴巴,反驳了回去。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原本是不打紧的,可是却让在场的人皆是变了脸色。
童言无忌不假,但是那爬出墙外偷了人家的杏子,言外之意还不就是那红杏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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