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他陪了她一夜。
不。
应该是这几天,都一直陪在她身边。
虽然她意识有些不清,却能感到他这几天给自己换衣服、喂稀粥、果汁、盖被子。
还时不时将自己抱着去做各项检查。
她鼻子微微一酸,眼圈泛红。
也不想打扰他的睡眠,就这么盯着他睡觉。
毕竟,此刻是她和他难得的安宁幸福时光。
等他一醒来,又要面对她这么一个杀父仇人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龙鼎昊终于醒了,一抬头,正看见云末盯着自己,一顿,随后坐直,站起身:
“你醒了。”
绕到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很凉,彻底退烧了。
他准备摁床头的呼叫铃,让护士过来,却听她尚虚弱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要救我。让我被詹魁弄死,正好给你父亲报了仇。又不用脏了你的手。”
龙鼎昊的手悬在半空,收回来,站直在床边。
青龙社团和重德帮斗了这么多年,相互都会安插一些眼线在对方那边。
昨天,他安插在重德帮的眼线汇报,说詹魁人在良市给自己正在拍新戏的女明星新欢捧场,却特意打电话回来交代让人去警局调查当年举报人的事。
而云末这几天也在良市做采访,他也是知道的。
他当时就预感到苗头不对了。
今天赶到良市的影视基地,得知云末采访结束后,被采访的那个女明星邀去吃饭。
而那个女星,恰好就是詹魁那王八蛋的新欢。
他更是猜到些什么。
赶到酒店,正好遇到那个叫柯紫卉的女明星。
他二话不说就派人将那女明星架上车,将刀抵住她花上千万保养的脸蛋上。
柯紫卉还没一秒,就将云末被带去哪里一五一十说了。
现在想来,幸好他去得及时。
不然……
他无法想象下去。
无法现象曾经被自己保护得那么好的一朵小茉莉,会被重德帮的那些畜生糟蹋!
沉默良久,他才回答她的问题:
“习惯了。”
他是恨她。
恨得不行。
可一听说她有麻烦,还是不争气地跑到她面前。
他也觉得自己对不起爸爸。
觉得自己不孝。
云末睫毛一垂,眼泪哗啦一下落下来。攥住被角的手松开,悄悄抬起,想要拉住他的袖口,想要抱住他。
哪怕他恨自己,哪怕他会推开自己,她也想告诉他,她其实一直想着他。
也一直很喜欢他。
他并没注意到她的动作,正这时又开口:
“那你呢?为什么又会跟着詹魁的人去了度假村?不知道求救吗?”
云末一怔,手悄然放下:“我怎么可能跑得掉,何况还被下了药。”
龙鼎昊却淡漠看着她:
“你不是跑不掉,就算有机会跑,你也不会跑,你是故意被他们抓,是吗?”
云末脸色一动。
他掏出她牛仔裤里的小型录音笔:
“我在你口袋里翻出来的。刚好从你被抓到车上开始录音。总不是你正好那个时候不小心摁到了吧?你是想被他们带去,让他们伤害你的时候,录下他们的罪证。”
云末不语。
他俯下长身,慧眼如炬,看出她的心思:
“你被詹魁弄死了,警局有可能从你的遗体上找到这只录音笔,到时候,詹魁他们一伙人,就能绳之于法。”
“你是想用你自己的命,来帮我绊倒詹魁,打击重德帮吗?”
“如果真是这样,不必。”
云末不说话,垂下去的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没错。
刚才准备跳车之前,她听见重德帮的两人的对话,又停止,正如他所说。
她想,自己欠了他,那么,这件事,或许能偿还他吧。
重德帮一直挑衅青龙社团,两边一直就没个安宁日子。
她想用自己的命来帮他一把。
若是能让詹魁最后坐牢,对青龙社团也是有好处的,不是吗?
龙鼎昊看她的神色,知道自己没猜错,将录音笔重重就砸在地上:
“青龙社团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云末看着那只录音笔断掉,一惊,扑下床便想捡起来,他已经将她没受伤的那只手抓住,拦了下来:
“我再说一遍,青龙社团和重德帮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回去后,你也不要报警指证詹魁。”
云末哽了一下,她知道他不让自己报警的原因。
是不想她置身于风口浪尖,成为全城热议的人物。
一个被重德帮因为报复而抓走的女人,外人会如何看待,又会有多少流言蜚语?
她沙哑出声:“我不是为了青龙社团,是为了……”
他打断:“别说了。我叫医生来,先给你看看吧。没事的话,就送你回潭城。你爸爸妈妈这两天打过电话给你,我帮你接了,只说你这几天访问不准带手机进组,没带私人手机。”
云末一顿,不再说什么。
龙鼎昊摁了铃,便退到一边,再没说话。
半天检查下来,确定云末除了骨折的手,没别的问题,医生批了出院。
出院后,龙鼎昊让一个小弟帮她拎着行李,送她去了良市的机场,带她回了潭城。
他自己并没陪她一起。
离开酒店时,社团小弟替云末推着行李箱,上车。
云末吊着手臂,回头,看见龙鼎昊站在门口台阶上,脸上并无什么表情,也没对她说一声再见。
一瞬间,她很想扑进他怀里,告诉他,希望他能陪自己回潭城。
最终,却捏紧手心。
她不配。
不要再奢望能够和他在一起了。
何必再打乱他的生活?
她转身,上了车。
*
云末回潭城后,云家夫妻见女儿骨折了,自然又吃惊又心疼。
她只说自己采访时在剧组不小心被摄像机倒下来砸了。
云母忙说去买些猪骨过来给她熬汤喝。
云母一走,云父又悄悄问:“末末,所以你这几天在良市出差,是和小龙在一起?”
云末早就做好爸妈要问自己的准备:
“也不是。正好他也去了良市出差,得知我骨折进了医院,过去看我,照顾了我几天。”
云父释然,莫名叹了口气。
云末问:“爸爸,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