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蜜不以为然,苍白脸颊上散发着动容的光泽:
“知道。”
慧渊冷了声音:“你不怕吗?
她轻喟一声,语气却依旧坚决:“不怕。”
她最怕的是今后的生命,再没有他的存在。
再过几十年与他在另一个星球相见,这是骗小酥宝的童话。
这个童话,却骗不了她自己。
他没了。
她这辈子再见不到他了。
既然他身上没有奇迹发生,那么,她来为他创造奇迹。
哪怕只有一线机会。
慧渊依旧苦劝:“就算能够再次重生,你能确保一定能重生到四年前?要是重生到一年前或者半个月前,也没用,霍先生还是失去了治愈的机会,你还得重复一次失去挚爱的痛苦,何必呢?”
苏蜜还是那句话:
“对,我不能确保一定能重生到四年前,但只要有一线机会,都不想放弃。”
“我相信,如果二爷坐在这里,他跟我的想法会一样,他的决定,也会和我一样。”
慧渊知道劝不动她,无奈:
“霍太太还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
苏蜜猜得出他想说什么:“您说。”
“就算你真的能再次重生,而且还能如你所愿,重生到四年前,你让霍先生及时做了手术,改变了他的命运……但也可能会改变很多事,这四年之间,你们所经历过的事、人,都有可能消失,重来一次,有可能你们不会结婚了,甚至成了陌路人……你真的能接受可能会全盘改变的命运?”
苏蜜睫毛微微一拍:
“蝴蝶效应?我当然也考虑过,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一点。”
“我要是真的改变了他的命运,让他逃过病魔,没有死,那么,我和他的经历,可能也会有影响…”
“但,大师,我真的没法想那么多。”
“我现在想做的唯一的事,就是想让他活着。”
“只要能活着,一切我都能接受。”
慧渊长叹一声:
“那么,你能承受原本的事实改变后,带来的其他改变吗?”
“霍先生要是能活下来,其他事情肯定会受影响。你很清楚,每一个偏差,都可能造成历史后果的截然不同!比如,你和他可能走不到婚姻这一步了,你本该得到的东西也可能会消失……这些后果,你都能承担吗?”
苏蜜眉心微动。
手心攥紧。
掌内发汗。
这些,她来之前自然也想过。
就像一个有名的时空悖论段子——
一个人重生回到二十多年前自己出生前,杀死了自己的父母,他也马上消失了,不存在了。
但,她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最终,她扬起脸:“无论有什么后果,我都能承受。”
慧渊终于不再说什么,沉吟了会,语重心长:
“那么,请务必谨记一件事。”
苏蜜眼色执着:“大师请讲。”
慧渊一字一顿:
“上次的重生,若是天意,你这一次,就是人为,而且还是——逆天而为。”
“所以,如果你这一次,真的能再次重回过去,老僧劝霍太太,除了劝说你的丈夫做手术,请尽量不要改变其他的任何事,甚至,尽量不要和他见面,最好尽量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参与,以免造成历史的剧烈改变。”
“刚也说过,历史的一个小小变动,都会造成之后事情的巨大嬗变,甚至可能会影响其他人的命运。霍太太是聪明人,应该很清楚。”
苏蜜轻吸了口气,半晌,点头:“知道了。”
**
离开酒店,苏蜜打电话给韩飞,让他通知酒店,照顾好慧渊大师这几天在酒店的衣食住行。
韩飞知道她把慧渊大师请来了潭城,却只当只是想给二爷超度之类的,并没多问什么,一一答应下来,末了,才哑着嗓音说:
“太太,节哀……就算是为了小酥宝和小姐,你也得坚强。”
二爷走得太突然了。
就在每个人都以为他求生意志强悍,身体很稳定,应该还能活很久时,突然就去世了。
谁都受不了。
可到现在,他都没见过苏蜜掉泪。
正因为这样,他更是担心。
苏蜜弯了弯唇:“知道。韩飞,这段日子你也辛苦了。以后,可能还需要你在公司那边多操劳下。”
“我知道。”
挂了电话,苏蜜开车回了华园。
小酥宝上学去了。
岸锦被保姆抱着去院子里晒太阳去了。
何管家估计是带人出门采购去了。
荷姐也泡在厨房里研究各种好吃的菜,给她增强食欲。
一切,似乎和昔日没什么两样。
仿佛这屋子里的每个人都还在,包括他。
恬静,美好,时间缓慢地流逝着。
她抬眼,依稀能看见霍慎修从楼上下来,像是如平时一样,英姿焕发,双目卓然,含着缱绻看她:
“回来了。”
她展露笑靥,鸟儿出笼一样冲过去,朝他伸出手去:“二叔,你没事了吗——”
指尖碰到他的手,却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再抬起头,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她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
华园,处处都是他的影子。
半会儿,她才感觉很累,打算回房睡一觉。
然后去接小酥宝放学。
睡了一觉起来后,还是头昏昏沉沉,全身无力。
甚至比睡觉之前,更乏力虚弱了。
估计是这段日子太疲累了,今天又起得太早了。
她一摸自己的头,好像有点发烧了,吃了两颗退烧药。
看时间不早了,也就换上衣服,打算去幼儿园。
荷姐见她的样子很是憔悴,忙过来:“是不是不舒服?我让司机去接小酥宝,你别去了。”
苏蜜摇头:“没事,我自己去接吧。”
开车到了幼儿园,她看到了小酥宝背着小书包,和其他小朋友站在大门内的队伍里,唇弯了弯,冲着他摇摇手:
“小酥宝。”
霍慎修离开后,能让她露出笑容的也就只有小酥宝和岸锦了。
小酥宝挥挥手,也大喊了一声:“麻麻~!”
她摘下安全带,下了车,与其他家长一样,站到幼儿园的马路对面,等着儿子被老师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