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突厥王庭里,几名部落首领扭打在一起,西突厥可汗大发雷霆,命令手下亲卫拉开之后没人杖责二十,事后问明原由才知道,原来是为了争抢羊毛出售的优先权。
西突厥养羊无数,而杜家商会现在可不是不限量收购,不可能一下子把西突厥所有羊毛都吃下去,目前只能吃下整个西突厥草原的三成羊毛。
这就有问题了,只有三成的部族可以出售羊毛赚到钱,其他七成部族排队都卖不上,看着人家吃肉,自己连汤都喝不上,这样的境地如果不打架才怪。
查清楚了原由,西突厥可汗手下谋臣建议,再给杜家商会提条件,逼迫杜少清加大羊毛的收购,必须要做到雨露均沾,使得草原上每个牧民都有钱赚才行。
杜家商会里面,杜少清接见了西突厥来的谈判商人。
“什么?加大收购羊毛?不行,绝对不行!你知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杜少清愤怒大吼起来。
西突厥商人傲气道:“当然,我们只是给杜驸马带来了更大的生意。
提醒你一句,这是我王的意思,是通知而不是商量。
你我双方想要合作下去,就要保证你们吃下我们西突厥所有的羊毛,要不然我们可保证不了人质的安全。”
“不可能!
就算我有把柄在你们手上,也不可能答应你们。
别以为你们有人质在手就可以一次次跟我提这些过分的要求,上次要求加价,我直接加价一倍给你们送钱,那时就有人在朝廷弹劾我了。
现在倒好,欲壑难填,让我一个人吃下你们所有的羊毛,我要那么多没用的羊毛什么用?别说是我们皇帝陛下,就算是傻子都知道我在资敌了。
到时候不用你们要挟我,大唐朝廷就先一步把我拿下治罪了。”
看到杜少清不答应,那人也是有备而来,反驳说道:“恐怕不是这样吧。
你可是大唐最尊贵最有权势的驸马,朝廷里面没人敢得罪你。
而且据我们所知,你收购了羊毛是拿去做羊毛毡子生意,卖的十分红火,都知道你赚到了钱,可你偏偏跟我们哭穷。
用你们唐人的话说,你可真是个商人。”
杜少清辩解道:“我们合作的时候约定,找一个双方都接受的理由给你们输送利益。
难道非得我每年什么都不要白送你们几十上百万贯钱财,这样的合作你们才满意?
我杜家商会总得活下去,按照你们的想法,就算我杜家商会是座金山,要不了三年也被你们给整死了。”
“我们没想拼个你死我活,只是让你加大收购量罢了。
再说你不是拿羊毛挣到钱了嘛,这是互惠互利……”
杜少清打断说:“没有互惠互利,羊毛毡子生意我是赔钱赚吆喝,加工费跟羊毛的成本比出售价高三成,这样的生意做不大的。
如果不是担心我三叔三婶的安危,我都想主动提出减少收购量了。”
什么???减少收购?绝对不行!
西突厥使臣激动起来,“我只是传达了我王的意思,干不干你掂量掂量,给你三天时间思考,三天之后我再来听你答复。”
说完之后转身匆匆而去。
杜少清看着对方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心说这次西突厥派来的使臣真是废物,没一点脑子,难道不知道我杜少清是大唐鸿胪寺少卿吗?谈判桌上可从没输过。
之所以前后的西突厥使臣有差距,原因就再也第一次是有大唐高人在幕后指点,而这一次的行动完全是西突厥自作主张想要多赚钱,所以派来的谋士显得有些不足。
看到谈判结束,武照走了进来,问起具体情况。
“夫君真的不准备加大收购量?万一他们气急败坏胆敢损伤三叔三婶的话……”武照担忧说。
“应该不会,那人是个棒槌,说是给我三天时间思考,实则是给他自己三天时间请示上面,就这样的货色也敢派来跟我谈判?我敢笃定把他拿的死死的。
至于收购羊毛嘛,可以考虑加大收购量,但绝对不能全收,这么痛快的答应他们可不行,西突厥就是一头永远喂不饱的饿狼,不能惯着。”
三天之后,西突厥商人使者再来,杜少清松口,勉为其难的答应增加两成的收购量,这已经是极限了,西突厥如果不答应,那就合作终止鱼死网破。
西突厥使者立马答应下来,看来是得到上面指使不能逼迫太狠。
至于说五成的羊毛收购能不能满足草原的需求,那就需要回到王庭才知道,暂时也只能这么着了,大家都尝到了跟杜家商会合作的甜头,谁也不想杀死这只会下金蛋的鸡。
事实证明加了两成的收购量是立竿见影的,西突厥可汗决定一半一半的轮流出售羊毛,草原事态也稳定了下来。
可是这样不对呀,草原乱是常态,不乱的话岂不是白折腾了?
杜少清稳如泰山,自信满满的说道:“只要钱到位,没有搅不乱的天下。”
按照原计划,这个计谋其实在西方历史上叫做‘羊吃人的圈地运动’,十分有名跟毒辣,杜少清只是借用照抄,应该不会失效才对。
果不其然,没过两个月呢,又打起来了,还是因为分不均,西突厥可汗焦头烂额,不是一半一半轮着来了吗?怎么还分不均?
身边谋臣小声提醒说:“我王,咱们王庭不参与分配,无论那边出售羊毛,我们王庭嫡系都要分走一成的销售量,他们因为这个闹起来了。”
什么?敢跟本汗争夺利益?我是可汗,不应该有点特权吗?
去,召集直属大军五万,把闹得最凶的部落一举铲平,收拢他们的牧场草原归王庭所有,震慑一番看他们还敢胡乱闹事?
一场血腥的屠戮,草原一个中等小部族被屠杀干净,王庭多了一块直属牧场,下次兜售羊毛之时,王庭再次增加了出售占比。
西突厥可汗大喜,而治下小部族敢怒不敢言,一个个被王庭的强势吓得瑟瑟发抖,只能忍气吞声被迫接受这个比例。
最初的时候为了照顾治下部族的利益,王庭分出大部分羊毛出售比例给治下各部族,但王庭自身没得到多少利益。
这样的形式让治下部族交口称赞王上圣明,可也仅限于此了,西突厥这种草原政权跟中原王国政权不一样,西突厥更类似于部落军阀自治的形式,对于金帐王庭,也只是每年各部族上贡罢了。
有了清扫手下叛逆收拢地盘这个先河之后,西突厥王庭尝到了甜头,已经看不上部族给自己的上贡,决定扩大自身草原面积,直接增加自身的收入,以此来强兵富民。
按照西突厥可汗的观念,只有金帐王庭兵精将广实力强劲,才能以绝对的实力统治治下各个部族,长此以往西突厥越发强权集中,很快就能跟大唐掰掰腕子。
大唐皇帝收到了西突厥的情报,笑得合不拢嘴,不动一兵一卒,让西突厥自己折损实力,这样的堂堂正正的阳谋,简直是高明。
内侍老高忍不住感慨说:“杜驸马此谋瞒过了所有人,还让西突厥避无可避,如果事态进一步发展,真的像是驸马爷谋算的那样,陛下,恐怕要不了几年时间,大唐就能不费一兵一卒吞并西突厥了。
这等人才,可比古之留侯张良,恭喜陛下!”
“呵呵,是啊,有了杜少清以来,什么事情似乎都变得极为简单了,这小子的确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杜克明啊杜克明……”
李二笑着笑着,竟然不自觉念叨起了杜少清的老爹杜如晦,也不知道是为何。
杜家商会,武照也惊愕的看着情报,心头不禁佩服丈夫的才智,同时又多了一丝隐忧和害怕,这等算尽天下的人物,是敌人的克星,是己方的福星,但有时候太过耀眼盖住了所有人的光芒,未必就是好事。
长乐公主手持一封书信找到了医馆,是三弟杜少明从江南军中送来的家书。
“夫君,少明送来紧急家书,询问父母情况,往常三叔三婶是一个月给他送一封信,从无差错。
可现在咱们疏忽,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寄出家书,少明担忧起疑了。”
杜少清一拍大腿,“真是疏忽,打算好好的说要安抚好少明的,竟然给忙忘了。
我这就给他回信,让他安心在江南待着,这个时候他千万不能回来,以少明的性格,他要是回来就算单枪匹马也要杀向草原。”
公主皱眉道:“可是夫君,咱们瞒住少明简单,你有没有想过,三叔三婶就这么留在草原坐牢,岂是长久之计?还是早点把他们救回来吧。
妾身不懂太多国家大事,只知道他们年纪大了,该咱们尽到人伦孝道的时候,咱们却这般利用他们,以后咱们面对祖宗?少明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杜少清面色纠结,一方面是自己的大计划,一方面是至亲的三叔夫妇,真的难以取舍。
良久之后他咬牙说道:“自古忠孝难两全,没想到今日会落在我的头上。
现在‘羊吃人’的计划才进行到了一半,正是发力的时候,如果这时候救出了三叔三婶,那就前功尽弃了。”
“哎!妾身也不敢干扰夫君的决定,只要夫君你能够把握好分寸,我不想原本咱们和和气气的一家人最后闹得兄弟失和仇恨收场。”公主劝谏说。
“放心吧,我已经计划好了,等到时机成熟会让人果断救人的,而且现在伺候三叔三婶的都是咱们派去的人,他们的安全和生活不用担心。”杜少清安慰说。
公主追问道:“可这个时机成熟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年年节你就没让少明回来过年,今年再不让,怕是拖不住的。”
“呵呵,快了,如果西突厥沉不住气的话,兴许就是明天也说不定呢。”
……自家人被绑架了,还有心思说笑,真是心大!公主撇了撇嘴没再多说。
而西突厥也并没有太过沉不住气,直到半年之后,西突厥可汗才再次派来了密使。
杜少清一脸不满的坐在会议室,冷冷的对那密使问道:“说吧,这次你们又要什么条件?我杜家商会已经被你们拖得千疮百孔了,很多地方的商铺都开不下去被迫转让,你们还想怎样?”
那密使和颜悦色的像是自己人一样亲切道:“驸马爷说的哪里话?咱们如今亲如一家,是一条船上的盟友,我们草原部族最讲义气,可没有要坑盟友的心思。
这次奉我王之名,想从驸马爷手里买点盐铁,仅此而已!”
什么?盐铁???
“你们疯了?你知不知道盐铁在大唐是违禁品?朝廷严管,旁人谁若沾手是要抄家灭族的。
你给我走,快走,这个没得谈!滚……”杜少清大发雷霆。
西突厥这次来的使臣很明显是经过挑选的,一个典型的笑面虎。
“消消气,我们合作这么久了,怎么会断了自家财路呢?
旁人不敢沾手,但驸马爷可不是一般人,据我们所知,杜家商会现在掌握着大唐一半的盐铁买卖,这么大的买卖,就算手指缝里漏出一星半点给我们,恐怕也没人发现得了。”
杜少清冷声问道:“盐就算了,你们要铁干什么?别跟我说是用来打造菜刀和铁锅,我毕竟是大唐子民,不可能给你们送刀剑让你们掉头来残杀我们的同胞。”
西突厥使臣笑着说道:“怎么会呢?大唐实力这么强劲,举世无双。
我们不想跟东边的高句丽一样结局,只是想要有实力自保罢了,不想这样处在大唐强势的刀兵之下没有丝毫防守之力。”
“有我在,保证大唐不对西突厥用兵。”杜少清保证说。
“驸马爷能够保我们一时,不能保我们一世。
我王说了,这次请务必帮忙,日后定有厚报,可以先送回驸马爷一名亲人作为诚意。”此人一扫之前的谄媚,略带严肃道,言语里有着一丝不可更改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