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对方这样误会自己,杜少清哭笑不得,心说我尽管官职不大,可怎么说也是大唐排得上号的巨富商人吧,对外身价百万两的人,会贪图你一个小小珠宝生意?
杜少清索性不再绕弯子,既然对方的弱点是贪财,那么久直接说钱好了。
“不知道颜兄以为,你要做的这个珠宝生意,一年收入多少?”
这个……
颜家老大犹豫起来了,这大小也是个商业机密,不过心中还巴望着合作的机会,所以思考了一下,有些底气不足道:“大约一年能收入万两银子吧。”
这个数据,还是他往夸张里说的,因为这时候说多一点,就能让杜少清看到利润了。
随后他又补充道:“我们投入的成本和人力物力,大概也是一万两这个价,从西域进货宝石,我还有个路子,可以从海外寻到廉价的金银,虽然纯度不高,但绝对比我们用自己的金银打造首饰来的成本低廉。
到时候出货价是两倍多,去除税务和上下打点关系,我们一年绝对可以保证赚一万两。
路子我都想的好好的,只是现在手上没有本钱,如果杜兄愿意合作拿出一万两做投资,那最好赚了纯利,我们可以四六开,我四你六。”
杜少清:……
这货还真的是个人才,滔滔不绝的原来是想找我拉投资呀。
不过不太对吧,你颜家怎么说也是世代高官贵族,会差这一万两银子?
其实杜少清不太了解,颜家是恪守儒家本分的正经大儒之家,跟五姓七望那种鱼龙混杂的家族不同。
真正的大儒之家,重仁义、礼仪、气节,轻资财和享受的,所以颜家一直是勤俭持家,而且颜师古对儿子要求很严格,所以颜家积累的资财倒是没多少。
可颜家几代人做官,钱哪里去了?
答案很简单,都换做了书籍,在活字印刷出来之前,古人想要印书是很困难的,需要一页页雕版,人工和纸张的成本很高。
而且加上古代文人大多都有着书立说传世的观念,所以颜家大部分资财都花在这里了,最有名的当属颜师古的爷爷颜之推写就的《颜氏家训》,可以说是流传千古的名作。
“等等,你刚刚说,你有路子从海外搞来金银?”杜少清注意到了这句话。
颜家老大有些担忧道:“这……的确如此,可驸马放心,我就是单纯的搞到金银制作首饰,绝对不会违反大唐律的。”
杜少清知道对方又误会了,因为很少有人敢私自用金银制作货币,大唐的金银受国家严格掌控,私人铸钱是违法的,重罪。
所以市面上中坚力量是铜钱,再往上就是官银,有官府印记的。
“我是想问你海外廉价金银的来源?据我所知,现在大唐的航船跑不了太远吧,而且附近国家都是穷若小邦,就算是高句丽,也没有多少金银才是呀。”杜少清不解道。
“这,驸马,这条路子是我好不容易搭起来的,您,您家大业大,应该看不上吧……”颜家老大叫苦不迭,心说这位好歹也是商界有名的大人物,怎么丝毫不讲规矩?这些东西不该窥探吧。
杜少清朗声道:“我不是贪图你个人这点金银,我只是想知道是哪国有廉价的金银,如果货源足够,那可是于国大善的,也免去了我们每年在国内派人四下寻找矿石、提炼、铸造等等的投入。”
“驸马,说了半天你还是要断我财路呀?”
“怎么能这么说?你一个人守着这条路子,一年撑死了能赚多少钱?一万两?倘若是大唐全面下手的话,那带来的收益可是不可限量的。
所以眼光要放长远一些。
至于你个人的损失,大不了我个人或者国库出资给你补回来就是了,你看如何?
这事如果坐实了,你不仅有钱赚,而且朝廷还会给你记功呢。”
好吧,杜少清这张嘴,把颜家老大忽悠的一愣一愣的,胸口开始砰砰跳了,照这么说,好像自己的确没什么损失,还能用一个消息换来巨大的功劳。
犹豫了片刻,一咬牙,颜家老大道:“既然是为国立功,那我就说了,海外有个小国叫倭国,前隋的时候曾派了谴隋使,还受了大业帝的册封。
前些年他们又派了遣唐使,这帮人没着急回去,而是一直留在这里学习,偶然的一次我认识了他们,跟之交好,他们告诉我说,倭国几号家家都有金银器,只是粗制来的器皿。
所以我就找人去了一趟,结果廉价购来一批,纯度不到大唐金银的七成,可尽管如此利润也是三倍还多。”
静静听完,杜少清已经惊呆了,这说的倭国,不就是那海外小鬼子吗?
而且如果他们那里家家都有金银器,说明什么,只能有一个可能——当地有充足的金银矿!
想到这里,杜少清有些后悔前世没有好好学习些其他知识了,不知道倭国是不是盛产金银矿。
但是这个消息是一定要跟皇帝说的,十有八九就会给大唐带来一笔巨富,至于说颜家老大说的金银三四倍利润?
杜少清眼神一寒,倭国?需要跟他们客气吗?直接派大军过去,要么抢要么奴役后再抢,简直就是无本买卖,连人都是我们的,利润?笑话!
“杜兄、杜兄……”
颜家老大看着杜少清脸色变了几变,渐渐有些不安,心中不解,难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良久之后杜少清回过神来,笑着说道:“一时走神,失礼了!
颜兄这个消息绝对于国大利,我会禀明陛下,到时候一定论功行赏。”
“那、那咱们两人的那个珠宝生意?”
杜少清哈哈大笑了起来:“颜兄,珠宝生意可行,一万两投给你我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可是在我看来,颜兄大才,如果紧紧囿于一个珠宝生意,太过屈才了。”
颜家老大激动的满脸通红,什么叫财大气粗?这就叫财大气粗,一万两?眼睛都不眨一下?什么时候自己才能达到这个水平呢?
“那,这么说,咱们的合作,成了?”
杜少清摆手道:“可能我之前没说清楚。
我看中了颜兄一身才华,现如今我杜家商会正是招兵买马的时候。
杜家商会大掌柜就是我的未婚妻小武,她手下正好缺一个得力副手,一个精通各行各业内幕的二掌柜,不知道颜兄可愿屈尊?”
颜家老大惊愕的嘴巴微张道:“杜、杜兄,你没说错?让我给杜家商会当二掌柜?”
“没错!
可是颜兄嫌弃杜家商会庙小?施展不开?”杜少清笑道。
“当然不是,恰恰相反,而是杜家商会太大了,在下一事无成籍籍无名,恐怕担不起重任啊,到时候耽误了杜兄的生意,罪过大矣!”
杜少清按住了对方的手安慰道:“哪里的话,颜兄只是时运不济罢了,要对自己有信心才是。
既然在下说你能胜任,那你就一定可以。
不过我家商会刚刚起步,薪酬目前只能开到一年两万两银子,看商会一年盈利,还有年终红利。”
“多、多少?
杜兄没开玩笑?确定是两万两白银?而不是两万钱?”
“对呀,两万两白银。
怎么会是两万钱?两万钱是多少?二十贯罢了,约等于二十两银子,我杜家商会的二掌柜如果一年薪酬二十两,传出去恐怕会被人笑掉大牙!
当然了,少是少了些,也是杜家商会刚刚起步,以后摊子铺开了,自然会涨薪的。”
颜家老大苦笑道:“杜兄羞煞我了!
现在看来,我苦思冥想要做的珠宝生意,真是是班门弄斧了,累死累活满打满算一年辛苦,赚得一万两,还不及你杜家商会一个二掌柜一半薪酬,这……”
杜少清也觉得有些尴尬了,自己是不是太露富了?
“不能这么比,都是白手起家,颜兄是局限于没有本钱,我杜家商会不过是用大本钱赚大利罢了,大家的成就一样的。”
这话让颜家老大更加羞愧,自己多大年纪?杜少清多大?他那个未婚妻子的大掌柜多大?对比一下,自己的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
“当然了,加入了我家商会,可能自由方面是不如自己做生意的,恐怕要辛苦颜兄了。”杜少清说道。
颜家老大感慨道:“杜兄切莫再说了,太过抬举在下。
世人都轻贱我们经商的只为牟利不讲道义,甚至嘲讽我们商人的富有是不劳而获。
可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事情?想拥有的多,就必然要付出的多。
自己做生意看似自由,实则比屈居人下更辛苦,毕竟自己的生意,要时刻关心照顾着,一个不好就是满船倾覆,赔个底掉,一点也不轻松。”
杜少清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别看杜家商会异军突起,一举在大唐富人里面占据了一席之地,可一桩桩生意的辛劳全都压在了小姑娘武照身上。
如果不是她,杜少清别想做甩手掌柜,也正因如此,这对恋人缺聚少离多,杜少清有时候想到此处就有些不忍,毕竟人家小姑娘还没成年呢。
一番商议,二人就定下了合作事宜,颜师古听说儿子跟了杜家商会,虽然有些不喜对方走商贾之道,但总算没有反对。
甚至罕有的发声表示支持,因为跟着杜家商会,有人约束着起码不会走岔路,干好了说不定还能落个好名声,比他自己在家瞎折腾强。
颜师古当着众人的面叮嘱道:“跟着少清就踏实做事,杜家商会跟别家不一样,陛下亲口所说,杜家商会是真正的大唐义商,几乎一切收入和经营都在为朝廷办事。
在很多方面,作用比国库都大,你能入职任事,也算是为国出力,一定要给老夫争气。”
杜少清没想到这老头今天竟然开窍了,不但没发脾气,反而让人刮目相看,于是也就顺势放松了下来,而且还应邀留在颜家参加了一场家宴。
事后杜少清跟武照说起了二掌柜的事情,武照眉开眼笑,心说这个呆子总算还挂念着自己,知道招兵买马,偌大一个商会,不愁赚钱,就是缺人才,自己一个人分身乏术,累了累死了。
这天杜少清想起了倭国金银的事情,于是进宫去找老岳父商议,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对倭国用兵。
看到女婿过来,李二没有先说正事,反而递上来一个信函,“看看吧,估计你会感兴趣的。”
杜少清心说什么东西呀?
貌似是一个情报,关于谁的?
打开一看,杜少清愣住了,怎么会?
清河崔氏老族长崔彦穆去世了?
“这、这不可能呀,去年我给他看过的,那老爷子至少还有三个月命数呢!”
李二惊讶道:“哦?你小子还懂算命?怎么没见你给朕算算呢?”
噗……
杜少清也是无语了,这便宜岳父怎么什么都羡慕?万一给你算出来短命了,你如何自处?
“哪里是会算命?
我是凭借医术推断的,他的身体状况去年已经快油尽灯枯了,最多支撑一年,没想到啊,人算不如天算,崔老爷子竟然说走就走了。”杜少清感慨道。
李二不解道:“哦?听你的口气,对这位老爷子很欣赏?朕没有接触过,但他的儿子崔君肃就在朝任职,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吧。”
“能够独自执掌清河崔氏几十年不易主,岂是等闲?
而且还是五姓七望最强一脉。
其他六家谁家不是相对年轻的家主掌权,唯独清河崔氏,用一个九十多岁的老者,他的儿子崔君肃可远比不得崔老爷子。
哎!说起来,小婿还跟老爷子有约定,今年三月亲自去一趟,为他送行呢……”
说到这里,杜少清惊呼一声:“不好!
岳父,我需要立刻启程去清河。”
李二皱眉骂道:“你小子,崔老头已经去世了,你还挂念着送行的事情,人都闭眼了,赶不上的。”
“不是,是我那徒弟崔灏有危险!”
“嗯?怎么回事?崔灏?他不是崔老头的嫡亲孙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