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面,蔡国夫人齐氏已经从榻上坐了起来,外面院子里几人的对话她全都听到了。
对于儿子能够不记恨自己她很是欣慰,能够有这个结果她已经很满足了,说实话来之前她一直害怕,害怕儿子决绝的不认自己,那该怎么办?二十年的思念恐怕就要一朝付诸东流了。
“两位将军,还是不要为难清儿了,他说的对,两边都是父母,他选择留下来报答养育之恩是没错的。
咱们走吧,能够再见孩子一面,知道他平安喜乐就足矣了。”齐氏柔声道,此时的她好似放下了胸中一块多年的顽石,整个人也不一样了。
“老嫂子,怎么能这样就放弃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孩子也没说不认,这不是回去商量了吗?再说了,不让他认祖归宗,克明兄岂会瞑目?”程咬金劝道。
翼国夫人李氏也劝道,“是啊妹妹,自己的骨肉怎能不认?孩子还是挺懂事的,我想他跟那边商量好了,肯定会回来认你的。
再说了,现在他这边养父母都不在了,你就是他唯一的母亲,认下了还能陪陪孩子,日后还能帮他带带小孩,你那孙女看着充满了灵气,实在是招人喜欢呢。”
这话让齐氏心中一动,想起了自己那懂事的小孙女,她的眼中充满了慈爱的柔情,但是转念再想到儿子两边为难,齐氏坚定的摇头道:“算了,清儿如果选择了这边那就是忘恩负义,于他的声名有损,我不能害他,走吧,咱们这就回去。”
“妹妹,你不能冲动啊。”李氏拉住道。
“这不是冲动,姐姐,同是做母亲之人,你应该最理解的。
咱们快走吧,迟了清儿再来,我怕自己就舍不得走了。”
在齐氏的催促下,众人无奈,只好答应罢手,这样一来秦程二人就担忧了,杜少清不能要回爵位,那往后弄不好有杀头的罪责,难办啊。
“二哥,这一趟咱们本来也是顺道求医的,要不我来护送杜家嫂子回去吧,你跟我二嫂留下来疗伤,你的伤势不能再拖了,上次本以为这小子能够去长安的,现在看来是不能了,你还是要住在这里。”程咬金建议道。
秦琼本想一起将人送回去,过后再说治病的事情,可是程咬金提出来了,齐氏通情达理一力支持他们夫妇留下,于是秦琼夫妇就留在了落霞镇。
看着程咬金的车队离去,秦琼带着老妻和一名丫鬟、一名贴身卫士转身往云来客栈走去。
云来客栈里面,杜少清一回来,就被三叔叫了过去,叔侄二人隔了半日再次对面而坐,四目相对二人齐齐沉默。
“大郎,我……”
“三叔,我……”
……
“你先说!”×2
……
两人忽然同时笑了,三叔伸手拍了拍侄子的肩膀道:“我想,你已经猜到了。”
“是的,所以这件事侄儿要跟三叔商量一下。”杜少清点了点头。
“不,你先听我说。”为了不让侄子难做,杜三叔坚持先开口,“二十年前,大业帝身死扬州,前隋亡国,长安遭了兵灾,我大哥大嫂本来在长安做买卖,那时逃难回了落霞镇故里,路上捡到了你,那时你差不多有两岁大吧。
具体细节我也不知晓,此事是大哥临终前嘱咐我的,还将一块小木牌交给我保管,说是你的襁褓之物。
我对大哥保证说,绝对不会让他绝后,本以为我们就是小老百姓,这件事一辈子都不会被人提起,没想到啊,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该来的总是会来。”
“三叔,其实我……”
摆手制止了杜少清,杜三叔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信得过你的人品,你应该是想说自己不会去认对方。
可是三叔却要劝劝你,孩子,那是你亲娘,你不认就是不孝,如果这边我兄嫂尚在那就另当别论了,可是他们已经不在了,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现在再次有了爹娘的陪伴,也是一件好事,我们没理由拦着。
当然我也想过跟大哥的承诺,所以你看能不能将来你将孩子过继一个过来,也算全了杜家的养育之恩。”
杜少清皱眉道:“三叔,你这是什么话?侄儿怎能做那等事情?”
“不,你要去做,这没什么,认祖归宗天理人伦。
而且你的生父生母来头不小,这也是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也要为你将来的后人考虑一下,在这穷山沟里面想出头?五代十代人都不一定做得到,太难了!”
看着三叔一脸的失落,杜少清拉着他的手安慰道:“三叔,这件事我想这么办,能不能跟您商量下,来个认亲不认祖?生养我的父母我认,但不去认祖归宗,我依然是这落霞镇的杜少清,继承咱们杜家的香火,您看我这样做行吗?现在杜家就您一个老人,所以需要您点头。”
听到侄儿这个说法,杜三叔瞬间感动的热泪盈眶,虽然嘴上劝这劝那,可自己相处二十年的侄儿一下给了外人,谁会真正舍得?
“好、好、好!好孩子,三叔没有看错你,你真是个好孩子,这个办法好,相信就是大哥大嫂在世也会点头同意的,三叔谢谢你,谢谢你呀!”
杜少清抱住三叔安慰了一番,“那行,咱就这样说定了,您好好休息,明天咱们一起去我爹娘坟头上柱香,给他们二老解释一下,然后再去给长安那边回复。”
杜少清辞别三叔,回到书房开始给齐氏书写药方,既然三叔同意认亲,那自己就可以认下之后将母亲接过来照顾,不用什么疗养方案了。
刚写好药方,秦琼夫妇就到了。
“什么?她、她走了?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了吗,她身体未愈怎么能走?”杜少清惊讶道。
“杜家嫂嫂说不想让儿子两难,所以就走了,我们苦劝不住,少清,算了吧,你也不要挂怀,嫂嫂说今生能见你一面,知道你平安喜乐,她就知足了。”秦琼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
这话听在杜少清心中就有些怅然若失了,是自己的犹豫伤害了她吗?好吧,回长安也好,那里还有份富贵安乐,至少不用受苦,落霞镇自己这里确实是有些贫苦了。
而且她又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或许她说的对,能见一面就是缘分了。
“大虎,快马去赶上卢国公的车队,将这张药方亲手交给老夫人,帮我带话给她……算了,你抱着萱萱一起过去好了。”
说完杜少清找到女儿,抱着她交代了两句,然后将之送到了大虎的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