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总，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对天发誓，绝无假话！”
杜希文眯了眼睛，视线从他脸上扫过，最后依旧落在一旁始终都不愿意多说的李妈脸上。
李妈这几年过得应该不是很顺心吧？
眼角的皱纹像一条条深深的干涸的沟壑，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在杜希文的记忆里，李妈对他始终是偏爱的。
父母只顾着恩爱不理他，是李妈陪着他学习，吃饭和睡觉。
她参与了他整个童年。
所以在杜家，除了爷爷，他最尊敬的人便是李妈。
他也不想有今天，可……
“李妈，您就真的没什么要说的？”
他可以在任何事情上仁慈，唯独当年的车祸不行。
虽然父母给他的爱不那么明显，但那是他的亲生父母。
而且，车祸是在他眼前发生的，他绝不相信那是意外！
李妈缓缓叹气，身侧的手早就收紧。
刚刚的震惊此时已经趋于平静。
她不会说。
无论如何。
杜希文等了一分钟，在诡异的氛围里，他突然笑了。
笑出了声音。
李妈迷惑的看着他，看着这个他一手拉扯大的人，纵使心里眼里全是自责和不忍，但她还是没说一个字。
良久。
“行，车祸的事您不说也罢，我可以查出来。”杜希文再度起身站到李妈跟前，俯身，那双深邃的眸子却落在窗外，看不见的人身上，“沈佳良不是您的女儿，她是谁？”
一听到良儿的名字，李妈瞳孔有一瞬的皱缩。
杜希文没放过这个细节，唇角的荡开浅淡的弧度，他补充道：“我做过您和她的DNA比对。”
李妈眼底再次浮现惊慌。
“阿文……”她还是那般慈爱的唤他“阿文”，眉目间却全是卑微的祈求，“别，良儿是无辜的。”
杜希文直起身子，右手食指和拇指黏在一起，绕着圈圈，有几分漫不经心：“其实我也可以查到她的身份，但在那之前，我不保证她会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
李妈急急的打断他：“不！别这样！”
杜希文重新退回座位上，双腿交叠在一起，姿态优雅矜贵。
“那就看李妈您怎么选择了。”
李妈沉默了一会儿。
“我想出去打通电话可以吗？”她问杜希文。
杜希文点点头。
李妈又看一眼坐在地上的侄子和身后几个不认识的人，捏着手机走到厨房间，按了个短号，拨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
“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李妈双手握手机，深吸气，“阿文他，他……”
“阿文怎么了？”声音显然比之前洪亮了些。
李妈闭了闭眼，“他已经查到了孙成和良儿……”
闻言，电话那头沉默了。
李妈等了会儿，小心翼翼问：“良儿的身份……”
“罢了，该来的总要来。他想知道什么你就告诉他吧，至于别的，你让他去南城找振廉，振廉会告诉他。”
李妈咽了口口水，“老爷，真的要……”
“这一天迟早要来的。”
“好。”
李妈打完电话出来，杜希文还是那个优雅的姿势。
见她出来，他把腿放平，“怎么样？”
又看向孙成和那几个陌生人，李妈淡淡道：“阿文，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
杜希文自然没意见。
起身示意李妈上楼。
这一次，两人没走楼梯，而是乘了电梯。
青山别墅虽然只有三层，却也安装了独立的电梯。
两人来到三楼书房。
杜希文替李妈拉开椅子后，自己才走到对面坐了下来。
他没说话，在等着李妈开口。
李妈坐下后，在心里合计了几秒钟，才缓缓开口：“阿文，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没放弃查明车祸的真相，而你也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查到，是因为有人并不想让你知道真相……”
“是爷爷。”杜希文知道。
之前几年一直没进展是因为爷爷在从中作梗。
虽然他真的没想明白为何爷爷不愿意他查明真相。
后来，他借着出差的机会，瞒着爷爷以第三方的身份介入调查，才终于有了今天的进展。
李妈有些惊讶，“既然你知道，为何……”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杜希文说。
“……”李妈渐渐垂下眉梢，“可是阿文，有些真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杜希文一怔，声音依旧坚定：“可我还是想知道。”
李妈似是无声的叹了口气。
“你刚刚问我良儿的事，”李妈顿了下，接着道：“对，良儿不是我的女儿。但我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
杜希文点头。
他自然看得出来，李妈对沈佳良很好。
“良儿是个早产儿，在出生第三天，被人从温室里跑走。也因为如此，她大脑发育出了问题。”
沈佳良的病例本里写到：间歇性精神失常。
其实和大脑发育并没有多大关系。
但杜希文没有打断李妈的话。
“我看她可怜，所以收养了她。你一定好奇她多大了吧？”
杜希文扬了扬眉，没说话。
“她和你同岁。今年三十二了。”李妈说。
这一点倒是真的让杜希文有些震惊。
他一直觉得沈佳良最多二十几岁。
“你一定想象不到吧，精神正常的她可是徽大汉语系的高材生。”
精神正常的沈佳良，继承了父母良好的基因。
如果不是因为后来病重，她现在应该已经是徽大的讲师了。
“她其实不姓沈。”
杜希文眸子眯了眯。
心底划过一丝异样，某种猜想在脑海中形成，越发强烈，挥之不去。
“她和你一样的姓。”
杜希文问了句：“我和她有关系吗？”
李妈却摇了头。
“不，你们虽然都姓杜，但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杜希文的心沉了沉，却也不自觉松了口气。
李妈回想起第一次看到良儿，那时候她才两个月大。
在襁褓里，不哭不闹，竟然还会自己捧着奶瓶喝奶。
老爷子交代她一定要善待这孩子，所以她便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
此刻就要把她的身世说出来，李妈心里一点也不好过。
“可她的父母，却也是因为车祸而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