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北沉默半晌,这件事他早就觉得有些蹊跷。
京城现在闹得不可开交。
各方势力争得头破血流。
即便是南顺帝都深陷其中,没什么功夫来搭理他们。
要知道南顺帝可是将他当做眼中钉肉中刺的,一日不除难以痛快。
知道他平安抵达九尧城,哪里会坐得住?
南顺帝不是不想动手,而是分身乏术,有心无力。
再说四皇子和七皇子,二人更是斗得抽不开身。
四皇子尤为难缠,七皇子即便手中势力强大,但到底隐藏的太深,很多势力都不能轻易动用,再加上年纪尚小,许多事情都没有经验。
对上四皇子,七皇子自身都焦头烂额。
再加上,因为庐阳粮仓的事情,两人都恨不得跟对方算清账,不斗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
如今京城陷入混乱,正是他们拔刀相向,壮大势力的好机会。
相比下来,谢渊北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三皇子。
不过南景彦如今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前有狼后有虎,自身都难保了,他哪里还有功夫来对付自己。
总得来说,谢渊北和叶晚棠的计策相当成功。
这天下已经开始乱起来了。
谢渊北猜测过无数次,倒是对这个消息感到有些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半晌后,丘天看自家主子仿佛老僧入定一样,不由得出声,“主子?”
谢渊北回过神,喝了口茶品味其中醇厚,“林先生的底细有没有查到?”
“此人身份和来历都像是一团迷,只知道他是逃难到北方,在一次出巡中被南景彦救回来的,当时林先生性命垂危,半只脚都已经踏入鬼门关了。
南景彦却倾注了大量心血去救他,自那之后,林先生整整修养了两年,才把伤养好,就开始给南景彦卖命了。”
此人来历太过神秘,像是被人故意抹除了一样。
估计连南景彦都不知道他真正的背景。
谢渊北手指轻轻叩响桌沿,嗓音沉如山涧坠石,“南景彦如今不过是抵死反抗,苟延残喘罢了,不出多少时日,定会被南越攻破,这个林先生尤为不简单,派人盯着他,找个机会把人抓起来,送到九尧城。”
丘天以为自家主子要去查一查这人的底细,没想到决定如此简单粗暴。
直接就要把人抓了!
“是,京城那边的人还有消息,貌似叶太傅在朝中得罪了四皇子,如今被软禁在府中,本来南顺帝属意让叶大公子率兵去攻打金城,捉拿逆贼南景彦。
但是却被四皇子拦了下来,四皇子故意往叶太傅身上泼脏水,暗指他与我们暗中联系,一路秘密保护主子和夫人。
总之就是想给叶太傅安一个与谋逆臣子勾结的罪名,南顺帝竟还真的信了,如今已经削弱了叶太傅手中的力量,将他软禁府中,连叶大公子身上的官职都被卸了下来。”
谢渊北眼神骤然一紧,“他们可有受到伤害?”
“那倒没有!叶太傅在朝中颇有声望,无数寒门受过他的接济和照拂,如今联合上书,力保叶太傅,除了被软禁,太傅府上下并没有再遭受什么不公的待遇,吃穿用度如常。”
丘天望着主子越来越幽深的瞳眸,一时间感觉如芒在背。
谢渊北沉思着。
叶太傅什么都好,为人正直清廉,一心为民为天下,许多寒门士子能够在朝中有出头之日,都靠叶太傅多年的努力,他最是知贤善任,珍惜人才。
唯独就是……有一点太固执古板了。
京中局势诡秘变幻,一不小心就会坠入深渊,尸骨无存。
自古以来,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的保持中立又保全自身。
在那些丧心病狂的人眼中,你保持中立也是跟他们作对。
日后不管是四皇子还是七皇子得势,亦或者南顺帝重新掌握大权,太傅府上下恐怕都不会安生。
“主子,我们要不要秘密护送叶太傅他们离开京城?先安置在庐阳,等咱们顺利占领九尧城,收拢权力,再把他们送到九尧城跟夫人一家人团聚?”
“是得离开京城,只不过叶太傅不会那么轻易的同意,除非,能让他看清如今的局势,认清南家人的昏庸和暴政。”
如今天下多地闹饥荒天灾,朝廷却没有任何应对之策。
让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朝廷是没钱吗?不,挤一挤赈灾的钱总是能拿出来的。
甚至后宫一个月的用度都能支撑那么多难民吃穿至少半个月。
可南顺帝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还沉迷在权力游戏之中。
只顾着巩固自己的权力,却失了民心。
更甚至他还故意压着天下各地的消息,不让朝臣知道太多。
朝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个月不离开京城一次,很难知道外界的情况已经那么严重。
再拖下去,民怨早晚会反噬,吞噬掉整个王朝。
谢渊北决定将一切都摆到叶太傅面前,让他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如今天下的乱象,让他彻底对南越朝廷死心。
只有这样,他才会同意离开。
丘天听了之后,立即明白要怎么做了。
整个太傅府都被围了起来,消息自然也不能轻易传进去。
恐怕叶太傅知之甚少。
他可能还对南越朝政抱有什么幻想呢。
唉。
丘天在内心无奈的叹息。
叶太傅这样的贤臣,被南越朝廷辜负了太久了。
他曾提出过税法变革,减轻徭役赋税,从商税和海关税上提高,同时抬高商人身份,让他们得到更多便利,也好更心悦诚服的交税。
一来百姓们的压力会变小,二来商人不会再被践踏尊严,三来还能推动对外贸易的发展,大大提高国库收益。
这可是一大良策,然而南顺帝当初想也没想就驳回奏折,还把叶太傅臭骂了一顿。
说这不是他一个太傅该考虑的问题,责怪他管得太宽了,还插手到户部的职务,简直是越俎代庖。
以叶太傅的本事,问鼎中书令或者首辅都绰绰有余,却生生被蹉跎了那么多年,一身的本领没法发挥出去。
就连丘天都为叶太傅这样的圣贤之人感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