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棠对古代的机关阵法并不太了解。
谢渊北在这方面也没有天赋,但他经过后天的努力,警惕性还是十分敏锐。
每走一步,他的目光都会放在三步之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好不容易穿过景致极美的院子。
叶晚棠惊觉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她下意识后退一小步,不偏不倚撞在了谢渊北怀中。
谢渊北捞住她细软的腰肢,另一只手握住她柔软的指尖。
“别怕,有我在,放心往前走。”
他轻声说。
轻柔的气息缓缓刮在她耳廓上,挠在她心里。
但有了他的鼓励,叶晚棠心中的紧张悄然消散几分,迈出的每一个步子,都稳定了许多。
“你们大人近来情况如何?”
在前面带路的管家,从一开始就是满脸忧愁。
现下听到谢渊北的关心,差点当场老泪纵横。
他深深叹息,语气中充满惆怅。
“王爷有所不知,我们家大人,自打几个月前开始,状态便越来越差,整个人喜怒无常,越来越暴躁,且控制不住任何情绪,时而大喜,时而大悲或大怒。
府医检查诊治过后,诊断出我们大人是心中郁结,心病过重!他心里就像上了一把锁,把自己牢牢困住,走不出来,别人也走不进去。
在王爷来信之前,他甚至开始伤害自己!最严重的一次,老奴带人破门而入时,大人整个人泡在木桶之中,而木桶里……全是血水。”
叶晚棠眉心褶皱越来越深。
心里隐隐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白令俞的状况,跟她所想的十分相似。
管家说的血水,自然不是纯粹的鲜血,而是白令俞割腕后,融入洗澡水中的血。
想想那个画面,饶是见过许多碎尸场面的叶晚棠,也忍不住心间发凉。
尤其是谢渊北,闻言脚步重重一顿。
“你们大人竟出现了这么严重的病症?为何从不传信告知我?”
白令俞从前虽然喜怒不形于色,也有很多心事,但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谢渊北之所以会用冷血来形容他,也算是变相的承认他内心强大。
如此强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
触及认知盲区,谢渊北手心沁出一层冷汗。
他心声如同擂鼓。
“不止如此,其他症状也很明显,还会脱发、指甲发黑、口舌青白没有食欲,严重时无法进食,说不出话来。”
“王爷来信时,大人已经丧失了所有情绪能力,整日就像个木头人一般,不说话、不吃东西、没有任何表情坐在屋檐下,一坐就是十个时辰以上。”
“再之后,他就……他就昏迷不醒了!”
谢渊北来信那时候,虽然白令俞还醒着,但他仿佛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把自己意识跟灵魂封锁了起来。
所有人看着他的状况,都很揪心。
管家更是每天都在担心,他下一刻会不会直接断气了。
那会儿已经完全没有了处理公事的能力。
“那护城军的事务,交给谁打理了?”
“是大人一手培养起来的亲信,郑怀中郑大人打理,如今不仅是护城军,府上的治安守卫都是郑大人一手管理。”
管家眼中闪烁着泪光。
显然是真心实意的担忧。
叶晚棠稍稍放心一些。
最怕的是,白令俞倒下那么久,护城军中人心涣散,府上也如同一盘散沙。
万一有异心之人借机操控了白令俞留下的势力和心血。
那哪怕是他们来了,也不方便行事。
更有可能陷入危险之中。
谢渊北眉头紧拧着,漆黑的瞳中散发着淡淡的冷意。
“到了,前面便是大人的房间。”
这个时代,没有营养液。
昏迷的人只能靠灌药汤含人参吊着一条命。
其实也是听天由命。
能活到什么时候,全靠天意。
白令俞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
或许是上天冥冥之中安排了一切。
等到他们来了。
进入房内,一股浓重的药味十分冲鼻子。
叶晚棠认真分析着气味中的药材,短短几个瞬息之间,就列举出好几种药方。
都是滋养身体,吊着小命的方子。
里头开了无数名贵珍稀的药材。
光是百年以上的野山参,就价值千金。
叶晚棠回头,看了谢渊北一眼。
后者微微颔首。
“吴管家,能否告诉我,府医为你们大人检查,可有查出他是否中毒?”
吴管家神色立即变得凝重,非常认真的回答,“并未!不仅是府医,我们还派人在南部各地请了许多名医,检查过后都说我们大人没有中毒!
只说他郁结于心,心病所致。”
吴管家跟着白令俞快十年了。
曾经也照顾过白母。
他知道白令俞一路走来的辛酸,也理解他心中的苦痛。
可他不理解,一个人心病再严重,还能严重到这个地步?
伤害自己、昏迷不醒?
这种例子,闻所未闻。
或许几千年来确实有人如此过。
但吴管家觉得,太匪夷所思了。
“王妃,可是大人他……被歹人毒害了?”
叶晚棠琥珀色的眸子深邃几分。
微微摇头,“暂未发现异常,你且放宽心,别胡思乱想,心急则乱。”
吴管家一张脸比苦瓜还苦,只能点点头,“王妃说的是,是老奴急切了。”
“王爷,庐阳城是我们大人的老家,他之所以放弃在朝中升职加官的机会,回到这里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
我们老爷毕生心血都在庐阳城,大人就是想替父亲守住这里,如今朝中局势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多势力渗入庐阳城。
这里是南部与北部衔接中转最重要的一个地理位置,若是庐阳城一旦乱起来,整个南部将会跟着动荡不安,后方的南蛮和南疆又会卷土重来。届时,唯恐天下大乱!
其实大人昏迷之前还有很多事情放不下,若是他知道王爷和王府会遭此难,定会不顾一切入京为你求情,为你洗清冤屈。”
“还请王爷看在与大人多年交情,帮帮我们大人吧!他定是不甘就此去了!”
吴管家说着激动起来,猛的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立马见血。
叶晚棠暗叹,此人实乃难得的忠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