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百人长介绍完了,包丁这才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这么说来,其实只需要跟老马说一句,打点十两银子,就可以夹带私货了,是吧?”
“这东西出手之后,银子到手了,这才按照刚才所说的分成数份一一孝敬给各位将军大人,就行了,对吧?”
百人长一边痴迷的把玩着那一把“匕首”,一边随意的点了点头。
陆七郎在一旁突然说了一句:“那我们还要你干嘛?你一个人就要分掉我们大半的银子。”
百人长愣了一下,一脸无法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陆七郎,眉毛皱了起来。
可是后者仍是那一副憨憨的样子。
不过,百人长已经从陆七郎那一双眼睛和嘴角读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包丁假意的喝斥了陆七郎一句,说道:“狗蛋,你怎么这么跟将军大人说话?!还不赶紧道歉?!”
“将军大人,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计较!”
百人长怕是再愚钝也能看出来眼前这两人绝对不会是所谓的升斗小民。
陆七郎拍了拍百人长的肩膀,说道:“哎呀,将军大人,真是对不住。我呢,说话就这样,你要是不喜欢听,就把耳朵捅聋了,听不到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百人长被陆七郎这随手一拍,整个身子突然之间就僵住了。
他脸上,自然是一副惊恐万分的神情,连声道:“两位手下留情!两位要打听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就全说出来!”
包丁不紧不慢的从佩囊里摸出一小包药粉来,捡了片树叶作了一个锥形的杯子,倒了些进清水和药粉进去,掐着百人长的嘴倒了进去。
百人长不过只是一个疏脉境下品而已,哪里有丝毫反抗之力?
他咕噜咕噜的吞下了药粉,这才能够开口说道,心惊胆战的问了一句:“你们给我喂的是什么?”
包丁若无其事的答道:“你可能是服用失魂散的人当中武学等级最低的一个人了。听说哪怕是武宗,如果不小心的话,也有可能会着了失魂散的道。”
陆七郎在一旁调侃道:“反正据我所知,先天境武者是肯定扛不住失魂散的。我们拭目以待吧!”
没过多久,百人长就陷入了一种失神的状态当中。
无论包丁、陆七郎问他什么问题,他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竹筒倒豆子一般统统说了出来。
半盏茶工夫之后,陆七郎在百人长头顶轻轻的拍了一下,便送了百人长上路。
百人长身后那个木匣子,自然也就成了无主之物,被包丁、陆七郎“捡”到了。
将旧布解开来,打开了木匣,两人终于看到了百人长准备夹带的“私货”是什么东西。
木匣子里面摆放的是一方龙砚。它是由一块材质极为珍贵的紫翠石雕刻而成。
即便是陆七郎这彭郡土皇帝一般的世家子,也是赞叹不已。
撇开紫翠石本身极为昂贵的价值不说,上面那雕龙画凤一般的手艺,绝对是出自最顶尖的大师之手。
这种龙砚如果用于收藏,那可真的是无价之宝,千金不换!
两人搜刮完并且处理好了百人长的尸体之后,便到附近的一口古井当中,取出了藏在井底的那两根木桩来,分别扛在肩上,朝着最近的河道方向走去。
一路上,包丁想了想,也觉得有些好笑,说道:“原来这个老将军的长子在西线统领一师人马,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将领了。”
“现在想借着送礼的机会,向武国军部的某位大人讨一个彭郡的镇守将领的空缺。”
陆七郎自然不太笑得出来。
毕竟武国官场已经开始运作这种龌蹉事情的话,只能说明彭郡现在已经全面沦陷于武国水师之手了。
如无意外,湖军自然也是凶多吉少。
他沉吟片刻,说道:“如果是我的话,其实还真想去武国京畿转一圈。”
“在鄂城水营给他放上一把冲天的大火,也算是可以告慰彭郡的弟兄们了。”
包丁欲言又止,还是摇了摇头。
陆七郎继续说道:“包大人能够陪七郎冒险走这一遭,七郎感激不尽,又岂能得寸进尺!?”
“看来七郎只能等下一次亲率水师南下鄂城,破了他们的破烂水营!”
陆七郎能从复仇的执念当中解脱出来,自然是目前最好的事情。
包丁点了点头,说道:“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来教你如何请来这个‘东风’。”
包丁说完,便将肩上的木桩轻巧的放在了地上。
木桩两端的切口看起来与其他真正木桩的切口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同样可以看到一圈一圈的年轮,顶多看上去有些粗糙不平,同时还残留有不少的水渍而已。
包丁并指为手刀,在其中一端的切口旁边使用了《燃纸刀法》。
只见他一刀下去,切口附近空气似乎突然之间就扭曲了一下,接着就出现了一小团雾气,从切口上蒸发出来!
而切口之上明显就干爽了不少。
这时,陆七郎留意到了这一点之后,以他入微的修为自然就能轻易的看出来了:切口上的年轮其实并不是一个“整体”。
年轮的中心处有一片碟子大小的区域,与年轮外围,其实是断开了来的。
只见包丁轻按在年轮中心处,反向旋转了数下,便将那一块圆形的盖子一般给旋了出来。
包丁看着手中的那一块盖子边上那巧妙的螺纹,也不禁赞叹了一声:“果然是能工巧匠!我只是说了一个大概的样子,就真的弄出来了!”
“木料浸水了之后就会膨胀,螺纹相互咬合,正好保证了霹雳水雷内部的气密度,不用担心进了水。”
陆七郎在一旁看了,有些跃跃欲试,便接过带有螺纹的盖子在切口上旋进旋出,也是啧啧称奇。
等到陆七郎将螺纹盖子交回给包丁的时候,后者才指着切口里面,简单的比划着,说道:“这里面有一个蚊香形状的引信,专门设计来用于延时引爆霹雳水雷的。”
“引信的另一端,连着一根‘浏阳张’精心制作出来的,足有这么大的焰火炮仗。”
陆七郎顺着包丁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木桩内壁已经掏空了大半。
靠近切口的位置,里面是一个巨大的铁桶。
正如包丁所介绍的那样,在铁桶的顶上,盘着一个蚊香模样的引信。
引信上面明显是浸湿了一种极为刺鼻的液体,仍有清晰的、斑点一般的水渍。
陆七郎转念一想,便也猜到了:“这引信上面,就是那种遇水不灭的‘火水’吧?”
包丁点点头,总结道:“这一条引信,延时在约是两息左右的时间。一旦点燃引信,切记将盖子旋紧之后,才能离开。”
陆七郎点点头,说道:“明白,如果被人看到点燃的引信,还是会有办法切断引信的。反正对我们而言,两息时间便足够了!”
包丁又说道:“万一我们两个要分头行事的话,最后还是回到忘川河的那个出口处汇合。”
陆七郎点头应了一声。
包丁点了点手头的银两,对陆七郎说道:“你那里有没有一百两银子?”
陆七郎没好气的回道:“一百两?你有吗?说得好像你是带足了盘缠这才出的远门!”
包丁只好苦笑一声,说道:“希望那一方紫翠石龙砚能够唬得住老马吧!他那一关过不了的话,后面都是空中楼阁,根本就混不上船队啊!”
陆七郎倒是无所谓,笑道:“实在不行!我们就来硬的!至少得给常平镇放上一把大火吧!”
包丁也是哈哈笑道:“也对!车到山前必有路,水到桥头炸他娘!”
两人便不再多说,再次扛起了木桩。
走了没多久,两人便找到了一个渡口,用百人长身上的碎银租了一艘小船,把两根木桩系在船后泡在水中,便沿着河道朝着常平镇的方向而去。
遇到东江军团在河道上的哨卡,两人的木质腰牌自然就不太管用了,只能取出百人长的腰牌来,谎称船后那两根木桩是百人长的“私货”。
两人再打点了哨卡一些碎银,这才算是蒙混过关了。
进入了常平镇的码头水域,包丁、陆七郎两人先是按照百人长的描述,找到了老马。
老马是千人长,职位不高,权力却不算小。
他是师帅的亲信,因此也是核准漕船可以携带货物的人之一。这当中自然也包括了私货。
包丁、陆七郎两人将“来意”说明了,递上了十两银子的孝敬,便顺利的拿到了老马出具的相关文书。
毕竟他们现在代表百人长表面上所携带的私货也就是两根上好的木料而已,给得太多银子必然会引起老马的疑心
老马见到两人主动展示的私货之后,显然是有些意外的,他便问了一句:“怎么不见他自己来啊?反倒是叫了你们这两个生面孔过来。”
包丁便煞有其事的说了一句:“百人长进了一座很大的园子里面,说是还有一点私事要办,就让我们先回来了。”
“百人长还说了,如果赶不及归队,他也会想办法坐上其他的船,不会误事的。”
老马好奇的问了两句关于那座园子的大致位置,又检验了那一方紫翠石龙砚。
这时,他便恍然道:“赶不及归队?私事?该不会去了拜见那一位老将军了吧?”
“嘿嘿!送出去这么重的一份见面礼!我知道他干嘛去了,还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呀.......”
老马想清楚了其中关键之后,自然也不再多收龙砚的打点,算是卖了一个人情给百人长。
老马释放出来的善意,其实也相当于免除了包丁、陆七郎两人的一个担忧。
毕竟真要按百人长所说的那样需要拿出一百两白银打点老马,他们一时之间可能还真拿不出这么多真金白银。
包丁、陆七郎两人手续齐全了之后,十分顺利的找到那一艘五百石的漕船,再次假借了百人长的腰牌和名头,要将那两根木桩加入那些作为建筑栋梁的木料之中。
押运漕船的军官收了两人十两银子之后,便欣然答应了这个顺水推舟的请求,甚至连老马出具的文书也没有细看。
两人将两根木桩绑好了,系在漕船后面,还相互调侃说亏了,早知就不给老马那十两银子了。
再接下来,两人便在船尾找了个位置待着,按照百人长的“吩咐”,就近盯着那两根私货。
漕船那军官收了银子,自然是为包丁、陆七郎两人大开方便之门,只是叮嘱了两句漕船上严禁烟火,要小心走水,便去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约莫到了晌午,这一支数量庞大的船队便陆陆续续的离开码头,朝着武公渠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