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呜!
呜!
凄凉的号角声响起,金帐汗国的大军就地结营,一顶顶简易的帐蓬搭了起来,外围则仍是由大车首尾相连形成简易的车营。
烈日之下,那些图腾旗又被晒得有些蔫头蔫脑的。
再看阿史那祖的那驾巨大的舆辇,他人已经进了帐内,并且放下了门帘。
不一会儿还有人抬着几乎比人高的冰块进了帐蓬里去。
自然有御马的奴隶来为那些神骏的纯白高头大马洗刷、喂食。
舆辇两边那些充当“纤夫”的奴隶也终于可以坐下来,啃上两口肉干,喝上两口清水。
看金帐汗国的这个阵势,今天多半不会再发起进攻了,毕竟现在的士气已经跌至谷底了。
阿拉坦王见状,便布置下了足够的警戒区域,让各路人马回营,这才跟着包丁等人将魏无忌迎回了白山营的王帐之中。
白山国十万大军鸦雀无声的目送着魏无忌进了帐蓬,反而并没有像之前对包丁或阿拉坦王那样捶胸或敲顿兵器铠甲来表达致敬。
在他们质朴的心中,包丁怎么还能算是神眷者,魏无忌应该算是天神落入了凡间,已经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表达出他们对魏无忌的敬畏之心了。
一时之间,双方大军便就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
除了双方的游骑之间偶尔会有些颇为激烈的接战,以及开始打扫战场的辅兵、普通族人,还有那哀叹的山风吹拂着袅袅的余烟,整一片战场便陷入了一种休战的状态。
一夜无话。
当破晓的晨光穿透山间的薄雾照射在这一片充斥着战火肆虐痕迹的缓坡之上,那些尸体、石弹、断箭和满地的兵器,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至少十数万人在上面厮杀是没有问题的了。
缓坡之下的图腾旗军,有六旗人马的万人队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出营阵列。
金帐汗国在这一波攻势打算投入的兵力,约莫是十个万人队的方阵。
在他们出营之前,他们当中已经有一部分悍勇的士卒从旗主的亲卫手中领取了金银等赏赐,饱餐了一顿,喝了一大碗的壮行酒。
其他的士卒多少也领了赏钱,一堆堆的围着那些木桶舀了壮行酒来喝。
为了激励士气,那些旗主已经使用了颇为古老的军功计算方式:上缴人耳,一对耳朵对应一个人头的军功。
普通士卒人头军功,赏一两银;锻体境武者人头军功,赏十两银;疏脉境武者,赏五十两!
先天境武者和魂师人头也有标价,值十金!
这种军功,普通士卒就别奢望了,瞎猫碰到死耗子捡到了人头和腰牌等等信物凭证的话,也要交给头人或将领。
老话说的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经过这么一番激励之后,准备出战的这些士卒,士气倒是提起来了,那十个万人队的方阵在行进之间看起来似乎有一些蠢蠢欲动的意思。
宗师之间的过招,那还真的是神仙打架,普通士卒只能仰望。
但是,说到开战,那却是士卒的本职了。那也是决定战争走向的真正的胜负手。
宗师固然无比强大,可谓是千人斩、万人敌,可是须知蚁多可以咬死象!尤其是当金帐汗国具有如此明显的兵力优势的时候。
既然那一位力压四位宗师的强者金口玉言的说了不掺和人族内斗,那白山国就相当于是自缚双臂与人战斗。
有些狂躁的战鼓的催促之下,图腾旗军开始向缓坡上的白山国军阵而推进。
不过,十分诡异的事情便是,白山国的大军今天似乎有些迟钝。
在金帐汗国阵列的时候没有反应,在鼓号声之中没有反应,在这些图腾旗军万人队方阵推进过了昨天那一条火海的界线的时候,仍然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雾气笼罩着白山国大军的三座军营,一时之间哪里看得出来里面的虚实?
白山国的大军打算据营寨而守,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没过多久,先是图腾旗军的数十骑游哨从薄雾当中穿出来,向着仍在缓步推进的大军打出了明确的旗号。
然后便是金帐汗国承军的鹰奴通过阅读天上猎鹰盘旋的姿态解读出了白山国大军的最新军情。
鹰奴将金帐汗国大军在天上的眼睛所看到的,通过舆辇上的那一位近侍,禀报给了再次出现在兽骨坐椅上的阿史那祖。
“逃了?”阿史那祖眯着眼向缓坡顶上看去,冷笑一声,说道:“逃了,也算是正常吧!换了是我,也会利用老虎道的地势来阻击这近四十万的大军。”
阿史那祖沉吟片刻,正打算下令,突然看到跟在那些游骑后面的几个万人队刚刚进入薄雾没多久便有了乱象!
明明缓坡底下的鼓号没有下令发起冲锋,那走在最前的三个万人队便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嗷嗷直叫着冲向白山国的那三座大营。
仍在各自车营当中待命的那些图腾旗军,禁不住传出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昨天的惨烈战事给这些图腾旗军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象,他们生怕那一位神眷者又释放出什么匪夷所思的神迹来。
那些军官呵斥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了舆辇的方向。
阿史那祖冲着缓坡顶的方向挑了挑下巴,一队沙蝎侍卫便策马狂奔,冲了上去。
其实,已经冲上缓坡顶的几个万人长已经派了传令兵向舆辇方向进行禀报。
不过,金帐的那一队沙蝎侍卫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分了一半人马继续向前,另一半人马领着那几个传令兵回到舆辇边上。
“敌人已经弃营了。”
“敌人走的匆忙,有些辎重来不及带走,也没有来得及烧毁。”
阿史那祖脸上的神情分明是半信半疑,喃喃道:“弃营?难怪整一晚上时间都在用游哨对战场进行屏蔽。”
“嫌辎重会拖慢行军速度,抛弃了部分的辎重,这一点可以理解。可是,没有烧毁抛石机,却是为什么呢?”
阿史那祖对近侍吩咐道:“你让那三个万人长去探路。坡顶上的其他人马暂时按兵不动,等待战机。”
后阵的旗鼓传递了阿史那祖的口谕,传令兵策马狂奔,回到了坡顶。
没过多久,那一队沙蝎侍卫分出两人回报,赶回了舆辇边上。
其中一位沙蝎侍卫三言两语的禀报道:“漠北人撤军了。有五架抛石机的车轮掉了,过浮桥时陷进了土沟,被遗弃在那里。”
“在营寨之中已经发现了四百余石脂水、火水的空罐。”
阿史那祖脸上现出一丝果不其然的表情来。
在大漠之中,木料极为珍贵。
尤其是抛石机这种威力不可小觑的精密器械,更是如此,对木料的需求、要求极高。
因此,缴获一架基本上完好的抛石机,在金帐汗国军中算得上是大功,旗主也不会吝惜,大加赏赐。
那些抛石机在白山国大军趁夜撤退时多半是由于心急而操作不当,陷进了浮桥下的壕沟之中,一时之间哪里还能推出来?
那可都是一些需要两三百个炮手才能操作的大型器械。
一架抛石机挡路了,后面的也就别想过了,得重新架设浮桥。
立好的营寨,不可能任意新开几道营门进出。
尤其是老虎道这种复杂的地形之中,大军进行的道路,也不可能全都是坦途,只能走已经清理、铺设好的路线。
从营寨浮桥上过的人马、辎重、抛石机多了,浮桥更加是不堪重负,更容易断裂甚至断折开来。
铺好的道路由于大军仓皇撤退,就算是路被压坏了,也没有人去抢修。
由于是在夜间,白山国大军又不敢“明火执仗”的撤退,当时的情形想必是十分混乱的。
至于为什么白山国的大军并没有对那五架抛石机进行烧毁,原因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
阿史那祖与那近侍对视了一眼,眼角现出一丝阴笑来。
阿史那祖十分笃定的说道:“他们用石脂水、火水来阴了我们一把,结果一战之下,却把他们自己的库存也消耗干净了!”
“没有了石脂水,这帮漠北土鳖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了。行了,让前军的另外几旗的人马开始接管那三座营寨,打扫战场吧!”
“通知其他旗主,次第拔营,进军老虎道,扫灭漠北!”
几个传令兵凛然领命,策马狂奔而去。
阿史那祖端起一旁的茶盏品了两口茶水,突然又皱起了眉头来。
他招过来那两个沙蝎侍卫,亲自问道:“你们已经搜过三座营寨了?没有任何异常?”
两位沙蝎侍卫对视了一眼,还是一齐摇了摇头。
阿史那祖不依不饶的又说道:“你们一个一个来,把进入营寨之后所看到的东西,任何东西,都给我说出来。”
两位沙蝎侍卫应了一声,你一句我一句的相互补充了起来。
“营寨很牢固,地面木桩高大约一丈,有中间有望楼,四周有箭塔。那些木桩很多都被晒裂了,估计那些漠北人也没有我们那么多桐油来刷木桩.......”
“营地之外,四五百步的距离,有好几百个木棚子,是给士卒拉屎拉尿用的茅厕.......”
“不过,那些盛装石脂水和火水的罐子有些是上好的陶器和瓷器,有的却做工相当的粗糙.......”
“营地当中还掉了好些金银,估计是那些漠北土鳖们的赏赐。可惜他们没有机会带走,却便宜了那一帮小崽子。”
阿史那祖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没有打断两个沙蝎侍卫的絮絮叨叨,耐着性子继续听了下去。
“哦!对了,那些罐子里面虽然没有石脂水或火水,但是有不少水渍。”
“你这么一说,我也记起来了。营寨之中还剩余不少的大冰块。那些是漠北人的水源,敲碎了装大锅里面,大火一烧就化成水了,我们也是.......”
“诶!旗主?”
“旗主!您没事吧?”
两个沙蝎侍卫和那个近侍发现阿史那祖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差,手中悠哉端着的茶盏得得得的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