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安挑了挑眉,他觉得有必要跟鱼幼薇聊一聊了,习武难保日后不会械斗,械斗难保她不会受伤,他实在不想她进入九面佛一事中来。
不过不是现在说,枕边风倒是更稳妥一点。
毕竟事关另一个女人。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箭矢,脑中不断的浮现可能帮自己的人,可是好像除了刺史府是自己家,也就没什么人算是同一阵营了。
忽然他灵光一闪,脑袋里蹦跶出来一个名字。
高仙芝!
“憨墩儿,去帮传个话,帮我约约高仙芝。”
李骥铜铃大眼一睁,道:“对,有可能是他,至少实力上是说的过去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帮我们?我们跟他似乎还有些不合呢!”
“所以,让你去约一约,看看他什么说辞,能约出来见一面聊聊也挺好,试试他的底,看看九面佛说动这位天威将军没有。”
“……”
一连十二天,徐平安整整养伤了十二天,才堪堪恢复过来,至少是鱼幼薇见了伤口都点头了,也算痊愈了。
这期间,发生了许多事。
最为轰动的就当属太平卫了。
因为这个白龙卫统干了一件大事,一件天大的事,他直接在长史府上斩杀了司马景,斩杀了这一位几乎是扬州城第二的实权人物。
这算是掀起了天大的波澜,毕竟他这先斩后奏,实在是跨度太大了,那可是一州之长史,让鱼宣生是一阵不爽,如此私自行事不说会打草惊蛇,触怒九面佛之外。
更是毫无王法,在他看来应该先上禀庙堂,而后收押,套问出更多的线索,而不是找到了什么罪证就直接出手斩杀。
这几乎成了大天朝一个没有结果的现象,要彻底贯彻法家思想,就必须要太平监这一股力量的拥护与保驾护航,但偏偏太平监的存在似乎有那么一丝丝凌驾于法外的意思,即便这是文武大帝亲自开口成立的部门,与庙堂内阁齐平的存在,但也显得有些不对味。
随着司马景的倒台,他在扬州城替九面佛构建起来的这些小喽喽,负责不断圈银子的部下也就随之全部烟消云散了,估摸着此时扬州城的天牢都快要装不下了。
一桩接着一桩,牵连甚广,一天接一天的过去,扬州城爆出来的丑闻就更是庞大,几乎是在挑战庙堂忍耐的极限。
自此,九面佛失去了扬州官场的布置。
可这位自称“天人”的存在,硬生生是没有憋半点气出来,眼睁睁看着太平卫在此呼风唤雨,也是自那次灯会以及坑杀太平卫过后,便再也没有出手过了。
这一日,徐平安在后院里面见了一位许久不见,甚至都差点忘了的人,刘元!
亭台边,徐平安同他坐下,李骥在一旁守着。
刘元似乎是过得很惨,连胡须都已经长满了脸颊,身穿一袭老旧的老农衣服,头殇缠着布袋,甚至还有补丁,哪里还有当初哪一位鼎鼎大名,刘三哥的样子。
他这断时间几乎像是苍老了十岁一般,静静的坐在亭台边,狼吞虎咽下了几块糕点,最后饮了整整一壶茶。
像极了乞讨的人一般。
“怎么回事?”徐平安心中有了些许猜想,但还是蹙眉问道。
刘元眼中透露出寒芒,道:“太平卫!”
他咽下了最后一口吃的,眼眶突然就红了,血丝密布。
难以想象是什么可以让这样一位江湖枭雄如此,这让徐平安微微动容。
“我大哥和二哥死了!”
“死在了那个白龙卫统的手下,他们为了保护我逃走而死,被活生生的剁成了肉泥!”
刘元说时,双眼如同野兽血红无比,牙齿缝里都是仇恨的气息!
似乎是在发泄,双拳狠狠的砸在了石桌之上。
“彭!”
石桌龟裂开来,裂缝丛生,如蜘蛛网一般。
他看了进去,心中猛然一震,倒不是多么善良,而是觉得这个刘元虽然从前坏事做尽,但对于自己的兄弟还是有真正情谊的,刚刚的情绪也是装不出来的。
再有,就是他曾经作为交易,说过会在九面佛倒台之后保护刘元这几人的,虽然现在的确是一个异数,太平卫出现了。
但怎么说,都算半个食言。
“抱歉,灯会那日我遭遇了刺杀,差一点就死了,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太平卫的事情。”徐平安坦白道,有些自责。
刘元嘴角讥讽一笑:“不,这跟你没关系,我刘元早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
“当价值不再的时候,当价值与风险不成对比的时候,就是我现在的这个凄惨模样。”
“在司马景的眼中我们就是一颗棋子,是一条可有可无的狗,随时都可以推出去作为牺牲品,而在司马景头上的哪一位也是将他当作了一条狗,一条随时丢弃的狗。”
“就像这一次太平卫出手镇压扬州各层面的官员侠士,那位佛完完全全是可以出手救我们的,至少性命无忧,这才不过一队太平卫罢了,尚且不是那么威名赫赫之人,可佛也没出手。”
“这样的结果早就被我想到了,只不过回头太晚,害了我那大哥与二哥!”
刘元这位城府极深的男子惨笑一声,竟然有丝丝眼泪滑落,让人不可置信。
“太平卫算是在报复九面佛,也算是在为自己争功劳,扬州之疾早已经有了苗头,想要查出来太简单了,只不过是看庙堂那些人愿不愿意花大代价来动手了。”
“玄大哥与莆二爷的死我很惋惜,你们降了我,冥冥中也帮了我不少,我却没能如约保住你们。”
“你说吧,只要不违背我的底线,我都可以帮你。”徐平安淡淡说道,他知道刘元来此是有求于他。
刘元缓缓抬起脑袋,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嗜血的芒,极其摄人的说了一句:“白龙,我必杀!”
“彭!”
说完,刘元怦然一声直接跪下。
徐平安蹙眉,想要扶起他。
刘元双手按住他的双手,死活不起来,沉着嗓子道:“徐平安,你与我不是一类人,我刘元很清楚你也从未将我当做朋友。”
“而我,也从未真正将你当作救赎,直到那次大运河事后,扬州多少官员落马,你却让刺史府保住刘府的一切人与财,我才发觉你虽然在利用我,但也是一个讲诚信之人。”
“至于太平卫一事,我刘元也不怪你,更没资格怪你,就当是报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