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多问什么,在我说明了情况后,便跟着我一起离开了村子。
村子虽然冷清,但也靠近一条去市里的路,很快我们就打到了车。
这一次我没有跟司机师傅说去殡仪馆,而是说了附近的地方,省得又有不必要的麻烦。
坐在车上,孙铁的老婆沉默着,她没有哭,但我能够感觉得出来她的绝望。
那种绝望,是对生活的失去了希望。
在这之前,孙铁就是她的希望。
我没有打扰她,这件事她需要时间缓一缓。
而且我也不需要多说什么,我的任务已经基本上完成了,接下来就是让她把孙铁的遗体接回去,之后我便能够指引孙铁的魂魄前往罗生街。
再之后,便是去找另一个司机,看看是否跟传言一样,执念有那么深。
到殡仪馆附近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这一来一回耗费了三个来小时的时间。
“孙铁的遗体现在被存放在殡仪馆里。”
“把她带回去后,他老板那边我会去找,争取给孙铁要到一些赔偿。”
“这件事孙铁并不想让他的老板因为他的事情受到影响,所以……”
孙铁的老婆点了点头。
“他就是那样的人。”
“他老板对他有恩,所以他一直念着。”
“哪怕是死后也一样。”
“我知道该怎么做。”
“您节哀吧。”我说。
走进殡仪馆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孟老。
孟老见到我并不意外,或者说已经习惯了。
倒是看到孙铁老婆的时候有些惊讶。
“怎么这次还带人来了?”
“她是孙铁的家属。”我说。
“来接孙铁。”
孟老闻言,点了点头。
“那你们去吧,记得办好手续。”孟老提醒了一句便去忙了。
我和孙铁的老婆也来到了放着孙铁遗体的停尸房。
一直到这时候,孙铁的老婆才终于绷不住了。
在看到孙铁那面目全非的遗体的时候,她直接瘫软到了地上,手扶着床,大哭了起来。
我心里复杂。
而一旁,孙铁的魂魄也出现了。
他不能哭,但我能够感觉得出来他的悲伤。
“谢谢你。”
孙铁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
“你们聚会吧。”
说完我就走出了停尸房,却刚好又遇到了孟老。
孟老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种事情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阴阳两隔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
“没什么的。”
我叹了口气,“就是觉得有些可怜。”
孟老笑了笑。
“人人都可怜,如果每一个你都同情,受折磨的反而是你自己。”
“平常心面对,比什么都好。”
我微微一愣,然后佩服道:“您有这种想法,也难怪能够在这里一呆就这么多年。”
孟老叹了口气:“毕竟经历多了,就习惯了。”
“而且有时候,死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我突然觉得有些看不懂您了。”我看着孟老。
“您来这里之前,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吧?”
孟老摇了摇头。
“不就是个家破人亡的丧家犬罢了。”
我愣了一下。
“孟老,我……”
孟老不以为意道:“没什么。”
“你在这呆着吧,我还有事。”
孟老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好奇。
孟老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又会在殡仪馆一呆就是几十年?
但好奇归好奇,孟老不说,我也不好多问。
没多久,孙铁的老婆走了出来。
孙铁的魂魄跟着。
“我带您去办手续吧。”对于怎么将遗体带走我也不清楚,但至少在这里我是比较熟悉的了。
很快我就见到了那个值班的人。
他刚才就已经看到我了,只是没有跟我打招呼,似乎是有些烦我了。
这一次又见我过来了,顿时就没好气说道:“这次又有啥事啊?”
我解释道:“她是死者孙铁的老婆,我带她来把孙铁的遗体领走。”
见是这事,他的态度才好一些。
“那来办手续吧。”
“这么晚了,要是别人来我可不办。”
“那可谢谢了。”我笑着说道。
“谢就算了,少大晚上的来这里。”他没好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里来的神经病。”
我有些尴尬。
“那嫂子就交给你了。”我说。
“手续得办会儿,你还有什么其它的事情,就去做吧。”他说。
我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孙铁的老婆。
“您在这等会,我有点事。”
孙铁的老婆红着眼眶,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这时候让她静静是最好的。
而后我又来到了停放孙铁遗体的停尸房,孙铁刚才并没有跟着出去,而是留在停尸房外。
“答应你的我已经做好了。”
“至于你老板那边,我有时间会去帮你要些补偿,你家的情况我已经知晓了,现在你走了,家里没了顶梁柱,所以就算你不愿意,这件事还是要做的。”
孙铁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谢谢你。”
“现在我可以再帮你一个忙。”我说。
“可我已经没有什么要做的了。”孙铁微微摇头。
我解释道:“你现在已经死了,之所以还能够保持现在这个状态,是因为你有着不小的执念,现在执念放下了,正常来说很快你就会彻底消散。”
“但我可以帮你。”
“你可以去罗生街,去一个叫做十八层书屋的地方。”
“到了那里,你有机会能够再已其它形式活下去。”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这是你的自由。”
孙铁并不傻,见我这么说,问道:“去了罗生街,对您有好处么?”
我点头道:“有。”
“只不过去十八层书屋,要付出一些代价……”
不等我说完,孙铁便说道:“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就算是有代价,也无所谓了。”
“反正都已经死了,代价再重,也没什么。”
“我去罗生街。”
我愣了一下,然后从身上掏出了张黄纸烧给了他。
我只让他透支了五年寿元,并不算多。
而这透支的寿元从哪里扣除,我不清楚。
我也不关心。
对我来说,在这件事上,我们算是平等的交易,毕竟我总不能白干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