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原地不动,努力把那些慌张、浮躁、惊吓、绝望,等等这些念头,全都抛之脑后。然后尽量让自己变得清醒,能够集中精神思考这个问题。
想来想去,如果用排除法的话,除却已经试过的改变速度、间距之外,实在是没有第四种可能了。
地方就这么大,难道还能变出天去?
我吐了一口气儿,目前也只能试一下了。还是那句话,试了未必奏效,但不试,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要做的其实就是调转身体,改变爬行的方向。四眼曾经说过,这个世界永远都是阴阳相克,正反相对。
而人体原本就是一个大阴阳体,头为阳,脚为阴,调转方向,就意味着改变磁场。
在现实世界里,这种改变,微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那么在这里呢?
我对之还是很抱信心的,确切的讲,这也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法子。
但说说容易,做起来却很困难。
我左右两边,离柜壁的间隙很小,稍微抬抬身体,便会碰到顶,在这么个狭小的空间,想要转个身,和玩杂技没什么太大区别。
我想了想,从侧面摆过去是不可能的了,只能从上下想办法。琢磨了一会儿之后,制定了翻身的方案。
我先放平身体,转了一个身仰面躺在尸柜里,然后伸手比划整个尸柜的高度,大概也就是六七十公分的样子。我双手撑地,将上半身撑了起来,到了七八十度的时候,额头就碰到柜顶了。
我缩肚子弯身,这个时候就能深刻体会到,减肥是多么重要了。好不容易让脑袋越过柜顶,现在便像做仰卧起坐一样拼命的让自己的身体往前探。
可背脊偏偏卡在原地。
我休息了一会儿,尝试着拖到我的外衣,争取一点点间隙。可没想到这一招的直接后果,便是导致我背后的皮肤,和金属壁摩擦的生疼。
我又试了几次,就差那么一口气儿。
我再次停下来,往手上啐了口唾沫,然后弯腰抹到后背。就是这一点点润滑的作用,让我勉强着,硬挤了过来。
这实在是个体力活。还没等我为之而感到喜悦,脚的砰的一声踩到了后面尸柜壁。
原来的那三十公分不见?!
我又喜又惊,喜的是,显然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惊的是,如果判断只对了一半呢?
我赶忙伸出手去探,慢慢的,我摸到了柜壁。推了推,纹丝不动。我放下双手,小心翼翼的向前爬去,一直爬出了半米多远,也没有碰到阻挡,我再次伸出手,果然,那固执的三十公分,改变的方向,又回到了我的正前方。
这个结局,被我蒙到了!
可是然后呢?
起码到目前为止,境况并没有改善。
我顿了顿,开始了我的反向爬行。这个过程枯燥无奇,不多说了。可爬着爬着,我脑子突然冒出个古怪的念头。
我觉得现在的行动,和小时候玩的一种游戏很相似--桌上放两块磁铁,异性相吸,同性相斥。
而尸柜和我之间不正是这种情况吗?
我有点兴奋,感觉好像悟到了一点什么。前面说了,人体是个大阴阳体,头为阳,脚为阴,我的正前方,始终碰不到柜壁,而身后的则紧紧跟随,证明这个尸柜和我头是同性相斥,和我的脚则为异性相吸?
--这么说来这个大尸柜是属阳的。
不对啊!
棺材怎么可能属阳,它不应该在阴气萦绕的地方安葬吗?!
我正兀自琢磨着,一不留神,“砰”的一下,脑袋碰到了一个硬物,我一愣,还以为三十公分消失了,撞到了柜壁。只听前方“啊”的一声--我一阵激动,猛然意识到经历了若干之后,我可能和四眼又汇合了!
“四眼是你吗?”
“妈的,真疼。”四眼熟悉的声音响起。
尽管只是分别一会儿而已,可这一会就像是生死之别。
四眼比我冷静,不过从他的语气中还是感觉了他的慌张。显然先前,他也很快发现了问题,所以一路向前爬了过来。
这是个根本无法解释的现象,假设我没有调转身体,亦或四眼调转身体了,那么也许我们就永远也见不到。
我连忙把我先前阴阳磁铁的猜想,告诉他。四眼不说话,好像是在消化。
隔了一会儿说道,“你讲的有道理,对,也不全对。这确实可以套用阴阳相斥的原理,但是这个尸柜并不属阳,而是属阴!”
“啊,什么?”我问道,“难道是我的判断出了错,在这个空间里是同性相吸!”
“当然不是,”四眼摸索着四壁,“只不过我们脚属阳,脑袋才属阴。”
我顿时又不能理解了,虽然我不太懂阴阳,也不懂中医,但是我知道这些东西,有时候的原理其实是非常朴素,“怎么会有那么让人不舒服的归类呢?”
四眼笑了,“这种东西确实朴素,但朴素中又变幻无穷,我举了很简单的例子,我们头顶太阳属阳,大地属阴对不对,那么按照你的讲法,我们的头顶属阳,岂不是天天和太阳对着干?!”
对哦,我恍然大悟,看来这种东西,还是不能仅靠猜和蒙,“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呢?”
“既然这个尸柜是属阴的,咱们就来个以阳克阴。很简单,咬破中指,中指上的男性血液是纯阳之物,一定能够给我们带来些惊喜!”
绕了一大圈,结果还是回答了最原始的办法。然而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起码让我们知道了这么做的原因,以及把风险降到了最低。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结果了,赶忙咬破了手指,血液瞬间渗了出来。
“跟着我一起做!”四眼把住我的手,然后我们在尸柜壁上,画了一道符。
符不复杂,但我还是没记住,我也没想记住。这玩意儿,四眼多少还是懂一点的,想必是在增加它的功效。
做完这些之后,我问四眼接下来干什么。
四眼说不着急,现在能干的也就是等了。
我们等待着这个会有什么惊喜,是否真的能神奇的打破所谓的“僵持”。隔了一小会,我感觉身边真的有动静发生。
从四眼的那一边,涌过来一阵风。开始很轻,慢慢的风竟然大了起来,吹的我直打寒战。
我的心悬到了嗓子口,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又等了一会儿,风渐渐小了下来,确切的说,是时断时续。
“你看,”我拍拍四眼,让他回头,我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光亮,看上去就像一个洞口。
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消息,我们赶紧朝着那个出口爬去。爬着爬着,我总觉得有根刺,不停的在挠着我。
这种情况太熟悉了,在“遁地走巧”中,我们就遇到过类似的情形。爬出去之后,看到的却是一个大尸缸。我可不想这次出去,又遇到这种玩意儿。
更何况,四眼说过,这个幽灵棺的出口,就是宋不缠的坟茔。他的机关术已经让我们晕头转向,埋着他的地方,该是个什么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出口越来越近,如果有选择,我宁愿换条路走,但可惜,前方只有一条路。
四眼的屁股已经出洞了,他背着身子,完全看不清周遭,而外面的情形第一时间落入我的眼帘。
我预想过很多我们即将到达的地方,名山大川,荒野戈壁,甚至一条河流的河底,哪怕是出了国呢。
可偏偏这个地方--我根本无法形容,因为实在是太熟悉了。我没有想到笼皮鬼--或者说堂堂一个宋不缠,竟然会被埋在这里。
但转念一想,似乎又是合理的。
瞬间我似乎明白,为什么这只千年老鬼,会在跨了近十个世纪之后,缠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