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玉白最终还是被国公府的马车送了回去。
浑浑噩噩的到了家门口,再由马车夫小心翼翼伺候着下了车,她看见本该待在府衙内的段昂站在家门口。
穿着官服,玉树临风,一身华贵的男人,与那掉了漆的暗灰色大门格格不入,却又一幅上好的水墨画,如一幅透着萧索的上好名画。
“见过段按察使。”乖巧的行了礼,也不知是不是今天哭得太多,慕玉白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太阳穴也突突得疼。
慕玉白不是那么乖巧的人,每次见他,说话的音调中总透着一股阴阳怪调,如今这般正常,反而让男人有些不习惯。
“你先回去吧。”段昂先是伸手扶起慕玉白,感觉自己像是端着一片轻飘飘的纸。而后对等在一旁的马车夫道:“知道该如何回话吗?”
“小人省得。”马车夫也是国公府的老人,自然听出了主子的言外之意,老实的回答。
得到想要的答案,段昂便扶着慕玉白进了大门。
女人就这么任由他牵着,乖乖跟在后面,那双招人的大眼里一片迷茫,全无往日的清亮,看得段昂的心愈发疼。
他听见自己用有些发紧的声音这样问:“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沐雨。”
“人生路漫漫,有缘能走这一段,总是有些情谊在里面的。”慕玉白回得十分熨帖,仿佛刚才大闹国公府的人不是她:“不过哭也哭了,追也追了,即是无缘,散就散了吧。”
“对不起。”在经过小院时,男人难道的,道了一声欠。
“段按察使严重了,此事本就关乎大盛安慰,也不是按察使能左右的,我并不怪您,怪就怪,慕雨命不好,认识了我吧。”慕玉白说话的声音很轻,说完,又加了一句微不可查的叹息,接着道:“小峰再这么跟着我,怕也难有出人头地的日子,若是可以,还望段……”
“圣上下令,让他过几天同我一起去江南勘查赈灾银贪污一事。”
“如此,也好。”慕玉白点点头,终于抬起头,将手从段昂虚握的手指间抽了回来,又是规规矩矩的一礼:“玉白在这里,先谢过段按察使对家弟的提携。”
“玉……慕姑娘客气。”想同以往那样亲昵的称呼她,可那个名字刚出嘴变,就硬生生转了个晚。
他原本想将这个神思恍惚的女人扶回房间,将她稳妥的安顿好。可真的见到了本人,经过了一番交谈,他才深刻明白。
此时的慕玉白很脆弱没错,可并不需要他的安慰。
“我不在的这段期间,有事你可以去大理寺找裴鸿义,何事他都会帮你。”
“玉白谢过段按察使。”
“好好找过自己。”
“段按察使放心。”
男人带着一身疲累离开了这间小院,出院时,他遇见一位正朝院里张望的大婶,大婶腕间挎着一个菜篮子,里面放了一条鲜活的鱼。
“请问,这可是住着慕雨姑娘的祁府?”那大婶见到段昂从屋里出来,先是一愣,略微思索一番,还是上前搭话。
听到那个名字,段昂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正是。”
“我是集市卖鱼的,昨儿慕雨姑娘在我那儿定了条鱼,可今儿都快收市了,也没瞧见她来拿鱼,左右没事,我就给送来了。”见着这么一位俊逸不凡,又穿着官袍的大人,平日里调开嗓门大声吆喝的大婶也不自觉收拢了调子。
“她住这里。”段昂接过篮子,从衣袖中翻出一锭银子,丢给大婶:“以后只要这家买鱼……不,没什么,鱼给我,你回去吧。”
“唉唉,谢谢这位大爷。”平白得了那么一大锭影子,大婶老脸上乐开了花,她忙不迭的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颤巍巍接过银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祁府门口。
段昂盯着手中的鱼篓,眸色翻涌,其中的神思,没人能懂。
慕容峰拎着鱼回家时,慕玉白正在院子内打扫。
洗过的衣服平整的晾在院子里,董静养得几只鸡也好好的喂过了,她正在讲一地的烟灰扫去。
“你回来啦。”见到少年,慕玉白脸上露出一个带着浓浓倦意的笑。
“嗯,我买了鱼,晚上熬汤可好。”
“好好。”放下手中的扫帚,慕玉白忙不迭的接过少年手中的鱼篓:“小雨昨儿还说今天要给我熬鱼汤呢,你俩倒是想一块去了,你去料理鱼,我去把水给你煮上。”
“姐姐……”
“你别小瞧我,我已经学会怎么用灶台了。”慕玉白挑了挑眉头,脸上带着得意:“以后煮粥烧水的活儿我也能做了。”
“是么,姐姐真厉害。”察觉到慕玉白的不对劲,少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配合着。
“这样你以后忙起来,我一个人也能好好生活。你知道吗,小雨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一封信,简直把我描述成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弱智儿童,还要我再找个小丫鬟来伺候,怎么可能,老子有手有脚,还有一个聪明的大脑,到哪儿都能好好活着。”两人边说着,已经进了厨房,将鱼放到一旁的水盆里,慕玉白捋了捋衣袖,蹲到灶台上就去点火。
她的动作还不是很娴熟,没一会儿就将一身白衣染了一层灰,但好歹最终还是点着了火。
“看!”慕玉白指着灶台里跳跃的火苗,眉毛乐得都快飞到头发里了:“快夸我!”
“姐姐,对不起,是我太不中用。”一把将女人从地上捞起来,狠狠揉进自己的胸膛中,少年将脸整个埋进她的脖颈中,带着些鼻音道:“是我没用,保不住慕雨。”
“说什么呢,今天你们真奇怪,一个二个都跟我道歉。是我没本事,保不住慕雨,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慕玉白轻轻拍了拍少年的结实的后背:“所以啊,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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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我自己写得很难过,有种一个好端端的家,就这么被我拆散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