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这满街的“小吃”,众人自然不难想到,“路人”们的蠢蠢欲动是为了什么。
那富贵中年将自己的头颅抱在怀里,还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掸起上面的尘土,才展颜一笑。
只不过,他两手抱着头,头在怀中笑,这一幕给活人的视觉冲击力太强了些……
本来以为这样已经是挑战活人的承受力,但下一刻,这富贵中年又打破了他们的极限……
自己抱着自己头,伸出了舌头,急不可待地在自己身上舔舐起来。
舔的是它刚刚自己喷洒出来的血……
“可不能浪费了……”
直将自己身上,甚至是地上的血都舔得干干净净,富贵中年才将头往颈上一摁,咔嚓一声,就摁了回去,然后咔咔扭动了两下……
“还好还好……”
“那些天杀的强匪,砍哪里不好,却偏要砍我头,害得我时常丢了头,见又不得见,甚为不便……”
富贵中年嘴里絮絮叨叨。
这时,边上的蠢蠢欲动的“行人”又立时停止了骚动,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
只是其中还有一小部分,还游离在陈亦几人周边,耸着鼻头。
知秋一叶喉头滚动了一下,悄然地掏出了一张符,捏在手里,嘴唇动了动,喃喃有声。
手中那张符腾地一下,无火自燃。
之后便见那几个“路人”面现疑惑,又耸了几下鼻头,这才僵硬地转身离去。
“还好还好……”
知秋一叶拍了拍胸口,呼出一口气:“这是我们昆仑的遮阳符,我把我们的阳气都掩去了,原以为是个没什么用的符,没想到这么管用。”
虽然不知道让他们发现自己等人是活人会有什么后果,毕竟进来这城中这么久,身边来来去去的,全都不是活人,也没见有什么事。
但这种“出头”的事,还是能少一点就少一点为好。
刚才那些“人”,应该是闻到了他们的生人气息。
只是却不知为什么有些有反应,有些又没反应。
陈亦一直静静地看着富贵中年,也没有因为他一连串诡异举动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只等他安好头后,才又笑问道:“此处既是枉死城,那城中,可都是枉死之人?”
“让我想想……”
“枉死之人……?”
“很久以前,似乎确是如此……”
富贵中年脸皮僵硬,双目茫然呆滞,话语虽然说得缓慢,条理却还算清楚。
“枉死之人……便是如我这般,寿命未尽,却因故丧命之人……”
“于死后,总会心有不甘,怀有怨恨,怨气弥胸,却是无法转世投胎……”
“须得暂居于这枉死城中……”
陈亦摇头笑道:“小僧看施主你,倒是不像心有怨气,无法释怀啊?”
“是啊……”
富贵中年又是一怔,目中茫然之色更浓:“我为何不怨……?”
“那强匪闯我家宅,夺我资财,屠我亲朋,枭我首级,让我死后还受了也不知多少苦痛……”
“我怨啊……我该恨啊……可我为什么不恨,不怨了……?”
它眼中茫然之色越来越浓,最后都滞住了。
用陈亦的话来说,就是宕机了……
“咔嚓!”
这中年不知道是不是想得急了,直接咔嚓一声,把自己脑袋给拧了下来,抱在怀里,挠了挠头皮,又像拍西瓜一样拍了几下。
“……”
众人看得脸皮一抽。
摸不着头脑?
挠头思索?
闪过几个怪异的想法,等了许久,中年还在“挠头”……
不得已,陈亦又拦下一人。
这是个老者,一身青衣,虽不像那富贵中年一样,一身珠光宝气,却自有一股清贵之气。
“长者可知这枉死城来历?能否见告?”
陈亦也没有说多余的话,拦下后就直接发问。
那青衣老者脸皮虽是僵硬,眼中却比那富贵中年多了几分灵动。
被陈亦拦下,怔了怔,似乎也是需要时间反应。
却是比寻中年快多了,滞了滞便开口道:“这枉死城啊……”
“听说是一位法力无边的高僧,有大神通,也有大慈悲,怜吾等枉死之人,或流离阳世,或飘荡于幽冥,不得轮回,便以大法力,降下了这枉死城……”
“居于此城中,能消弭怨恨,待怨气消弭,仇恨殆尽,心无挂碍,至原本寿命终尽之时,便可身入轮回,投胎转世……”
青衣老者语声幽幽,却比那富贵中年顺畅了许多。
“是了!”
这时边上的富贵中年似是听到了青衣老者的话,终于把刚才把头都挠掉了的问题想了起来,重新把头摁了回去……
“原来是这般!”
“我本该是怨恨已极的,只是在这城中住得久了,怨恨渐消,只是……”
“我死了已有几百年了吧,为何我还不能轮回……?”
富贵中年才说得两句话,又陷入了宕机状态中……
青衣老者这时幽幽道:“你也是糊涂……”
“如今哪里还有什么轮回啊……莫说几百年,老夫死了千年有余了,这轮回之日也未曾等到……”
“这枉死城本是枉死之人才会到此,如今,可是有钱才能进来……”
“若是没钱,莫说是枉死,你便有天大的冤屈,也只能于幽冥之中流离失所,与那些游魂恶鬼争相竞食,便是不被恶鬼吞吃,终有一日,你也会难耐饥渴,自个将自个给吃了……”
“唉,想老夫在世之时,便是因为家中有宝物,被那些阉宦陷害谋夺,枉送了性命,不想死了,却还是脱不开这钱财之累,也好在老夫生前,家中颇有余资,家中后辈,也还算亲孝,年年多有祭奉,否则也进不得这枉死城中……”
众人闻言,都不由觉得新奇已极。
同时也解了心中之惑。
也难怪,这城中的阴魂亡鬼,与外间所见,全然不同。
虽说诡异之处,更甚几分。
除了对活人生气的本能所趋,却无那般戾气凶狠。
“是了!”
“哎呀!”
那富贵中年突然又一惊一乍,却是两眼忽然变得清明,看着陈亦:“是圣僧啊!”
他一声怪叫,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来,以五体投地之姿拜倒大呼:“圣僧慈悲啊!”
“??”
°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