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王亲爸爸的遗产,不是开玩笑的,让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动过心的陈亦跟打了几管鸡血一样。
但当他鼻孔不断地喷着热气,动力满满地去寻宝,但几乎翻遍了整个兰若寺废墟,却一无所获时,喷出的热气就变成了丧气。
倒不是什么都没发现,这里满地都是白骨。
在几座还没有倒塌的僧舍底下,那枯骨更是堆积如山。
也不知哪些是兰若寺寺僧的,哪些是被那棵树妖老鸨带着底下的鬼姑娘们干的。
除此外,还真没别的了。
是他自作多情,想太多了?
乱叫爸爸的人从来都是痴心妄想,就比如现世的马爸爸,不知道有多少自己都不知道的沙雕儿子。
这里面包括曾经的他自己……
还是说,有哪里是他没发现的?
陈亦站在废墟里,举目四望,都是古树杂草,断壁残垣,他的背影在其中竟然有几分凄凉……
站了一会儿,举步踏进那座已经被几株巨树穿透的大雄宝殿。
这座大殿他已经找过几遍,别说宝藏遗产,就算是玄蛇口中,赤脚僧所说的那个封印也不见踪影。
陈亦量那条小黑蛇也没胆子在自己面前撒谎,就算敢,也没那本事。
一定是有什么他没有发现的。
既然暂时找不到,陈亦也不打算走了。
这里和别的佛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正殿里都是供奉的横三世佛。
至于他所想的地藏爸爸,根本没见着有供奉佛像。
除此外,殿中别无长物。
只有许多烛台倾倒,一片凌乱,殿中各处垂下的帷幔,也变得破破烂烂,原本的黄色,也变成了灰黑的尘土颜色。
这佛寺规模不小,不可能这么穷,八成是多年以来,这里的东西都被过路的人给抢光了。
要不是这殿中三尊佛像太过庞大,又是泥胎铸成,恐怕也保不住,早被人敲走。
看佛像上几处露出了泥土和干草的缺口就知道。
本着自己也是在人家底下混饭吃的,陈亦朝着三尊大佬像拜了拜,念了几声罪过。
陈亦找了些干枯的枝条堆在殿下,竖掌挥出一团火焰点燃,便在佛像前盘膝坐下。
嗷嗷嗷仍然嫌弃这里的脏乱差,不肯落地,蜷成一团,窝在他的膝盖上。
大殿的大门敞开着,几扇门板已经不翼而飞。
没准也是被搬走了。
看了看膝盖上刚窝下来,就已经打起了呼噜的死猫,哀叹了一声。
透过大殿看着有些荒芜阴森的兰若寺,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惨。
有光没光对他没什么区别,要不是想假装有点人气的样子,也没必要点堆火出来。
别人住这里,晚上还有女鬼小姐姐来撩,虽说大部分都被吸干,变成僧舍下的白骨池中的一员,但也是牡丹花下死,怎么也算是快乐过了……
姓宁的那个酸书生更硬是和人……不对,是和鬼谈了场轰轰烈烈的人鬼情未了之恋。
他来的不是时候,树妖老鸨被大胡子封印了,店也被砸了,他也只能独守空殿,身边只有一只多余的肥猫。
唉,生不逢时啊,不然来只小姐姐逗着玩也好啊……
“沙……”
“沙……沙……”
一阵隐隐的声响传来,似乎杂草枝叶被触动的声音。
不会这么巧吧?
陈亦有些发怔。
不过他也不会认为是树妖破印而出,重新营业,真的有女鬼小姐姐找来了。
来人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真的非常普通。
一个还算得上年轻的汉子,相貌平凡,一脸菜色。
一身粗布短衣,脚上一双破布鞋,还沾满了泥,裤腿都裹不出脚,露出同样沾满泥的小腿。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泥腿子……
虽然像骂人话,但却再形象不过了。
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村汉农夫。
虽然还离得远,陈亦却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长得很朴素的村汉,正有些吃力地穿过杂草丛生的林子,往兰若寺这边走来。
他一眼就确定,这应该只是一个过路的。
这一带虽然很阴森,也暗藏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凶险。
可也只是人烟罕至,并不是没有人会来。
寺中被顺走的的东西,和僧舍底下的白骨就是明证。
应该是见到了这大殿中的火光,那村汉径直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到得大殿门口,看到殿中的陈亦,微微一愣。
看到火光,他知道有人,却显然没有想到会是一个年轻的和尚,还是这么一个俊得不像话的和尚。
“这位小大师,叨扰了,俺能不能在这里借个火,暖暖身子,歇一歇?”
许是陈亦气度让村汉有些紧张,也许是他卑微惯了,腰着身子,神情有些紧张谦卑。
还怕陈亦不肯,又急着解释道:“俺刚从那金华县回来,急着回家,就抄了这近路,没想到这地方这么邪门,冷得要死,实在是受不住了。”
能不邪门?
这里鬼气冲天,也就是常说的阴气,本就阴冷无比。
普通人沾上一丝,就得大病一场。
陈亦暗暗摇头。
面上笑道:“施主自便就是。”
“哎!谢谢小大师了!”
村汉一喜,用力颠了颠,把背上背着的“东西”往上移了移。
陈亦目光一扫而过,便没再理会。
原来他背上一直背着“东西”,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具……尸体。
村汉也没有往殿里走,就在殿门后,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将背上的尸体放下,又跑出去抱回了一把枯枝干草,堆在尸体旁,才走向火堆。
“谢谢小大师!”
带着一脸憨厚的笑容,村汉才拿起一根冒火的树枝。
陈亦笑道:“施主何必麻烦,此荒郊野地,你我相遇也算缘分,何不过来一起坐。”
“不敢不敢,”
村汉连连摇手,露出几分哀容道:“唉,小大师也看到了,那是俺婆娘,刚刚去了,小大师不怕晦气,能让我在这里歇歇,已经很感谢了,可不敢再冲撞了小大师。”
陈亦见状也不勉强,等他回到角落,看着他忙活,扫了一眼那具尸体,道:“我看尊夫人似是身患重病而……”
村汉明白他的意思,叹了口气道:“唉,是,俺就是背着婆娘进县城里找大夫的,可没想到,大夫还没找到,俺婆娘就去了,俺村里有规矩,人死不能隔夜,就是死在外面,要是耽误了,过了一夜不能回家,那就要成孤魂野鬼咧,没法子,俺只能背着她,抄近路赶回来。”
陈亦叹道:“施主也是好胆色,怕是与尊夫人感情甚笃吧?据小僧所知,此地在百姓中应是一处凶地,鲜少有人敢来的。”
“哎,俺们就是种地的粗人,哪里谈得上什么感情不感情的?那是大人们的雅事,俺们就是搭个伴,过过日子。”
村汉挥挥手,旋即又叹息道:“就是和这婆娘过了不少日子了,这乍一没了吧,还真有点不对味儿。”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
村汉忽然瞪着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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