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太太对着方夫人哭,事到如今除了哭,她好似也没别的办法了,而且除了跟方夫人哭,她也不知道还有谁能陪她说说话了。
儿子还要读书,她不愿意拿这事儿去烦他,陈三老爷就不必说了,除了知道竖着眉毛骂她败家娘儿们,什么都不会。唯有一个女儿是小棉袄,可以说说心事,可是也被陈老太太那席话给打的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半点精气神都没了。
想到这个她就忍不住更加生气,拉着方夫人的手耒阳迷蒙的看着她:“嫂子!你知道我们家老太太偏心的,三老爷他还昏了头想去求求老夫人老太爷,叫老太爷他们通过官府把银子找回来......你说说他这想法可笑不可笑。老太爷老太太还给你找银子?他们不把我休了才是怪是。上次向老太太那事儿还不够我吃教训的?他居然还想我去求老太爷老太太,亏他想的出来!要钱用了的时候就夫人前夫人后的,现在我出了事了,他就撒开手不管了......”
方夫人就忍不住再叹一声宋楚宜料事如神,知道陈三太太是宁死也不会把放利失败的事情跟陈家的长辈透露分毫的。她递了帕子过去给陈三太太,把声音防的又轻又柔,还含着恰到好处的担忧跟同情:“话说回来也真是这样,你们家老太太我也知道。她老人家是个厉害人儿,年轻时候吃了姨娘的苦,后来老爷子明白过来了她才翻了身,可不就对三老爷......寻常了些。只是可怜了你,好端端一个翰林家的清贵姑娘,天天要为着这些柴米油盐酱醋茶操心。”
这话真是说到了陈三太太的心坎里,她握着方夫人的手哽咽的不能自已,半晌才拿起帕子擦了眼泪:“嫂子你说的是,我要是早知道陈三郎是这样的人,早知道他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真是宁死也不嫁他!”
可惜现在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儿女都已经这么大了,她就算是不为着陈三老爷,也得为儿女的前程筹谋打算。
方夫人适时的把话题引到银子上:“说起来你可想出了法子没有?童夫人可不是个拎得清的,要是晴儿嫁过去没多少嫁妆,说不定真要被她嫌弃磋磨。”
陈三太太一听银子就炸了毛,瞪着两只眼睛声音猛地拔高:“我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还跟娘家去要?!我的嫁妆银子都填进去了,再回娘家去,他又要骂我败坏他的名声!何况我娘家也不富裕,当年为了给我凑嫁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陈三太太着实是真的两眼一瞪没了法子。
方夫人这才拉着陈三太太欲言又止:“其实,我这里倒是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现在这情势,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试一试也是好的。只是怕你不敢......”
陈三太太如今真是想从油锅里来捞银子花,只要有银子,做什么不行?一听方夫人这话,连眼睛都亮了,活脱脱的像是狼见了肉,忙不迭的抓着方夫人的手,紧张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不不不,你说说看,你说说看。嫂子,我不瞒你,你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处境,我手头上一点子银子也没了,晴儿出嫁的那些家具还差好几样,虽然我已经去定了,可连定钱都没付......你要是有法子就千万告诉我,否则我可真就是山穷水尽了......”
昨天陈老太太的那番话打碎了她所有希望,她一点儿也不敢再把希望寄托在陈家任何人身上,要是有别的赚钱的法子,她一定要去试一试。之前手里头还有五千银子的时候她尚且为了银子急的去摸宋家的老虎屁股,何况是现在手里已经两手空空的地步?
方夫人拍拍她示意她安静下来,以手支颐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半天才侧目看着陈三太太:“这话儿我只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对旁人说去。否则就是害了我了。”
见陈三太太点头不迭,方夫人就缓缓道:“你不知道,前些天吧,我们府上来了个客人,我们老爷回来说,这客人来头不小,听说是江南才子陆丙元的族叔,事先给他侄子探探门路来的,顺带打点打点京城的宅子,好准备他侄子明年春闱。”
陈三太太蹙着眉头有些不解:“这跟我要银子使有什么关系?”
方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一眼陈三太太:“你呀你呀!怪道你家大房二房钱多的没地方使,唯有你们三房蝎蝎螫螫的过的这样紧巴巴的。你难道一点儿风声都没听着?你家老太爷明年大概就是明年的主考了......”
她见陈三太太似乎有些懵懂,便把话说的再开了一些:“连我们老爷那里都有人来巴结送礼,你说说看陈三老爷那里怎么没人?就怕你们不肯收......”
怎么会不肯收呢?陈三太太激动得声音发颤:“那.......那他已经去求了方大人了,我们还能怎么着......?”
“未必就收他一个人的呀!”方夫人似乎觉得她有些蠢:“全天下只有他一个人要走走门路不成?你们什么也不用做,就是上下嘴皮一碰说会给他跟陈老太爷说说好话的事儿,天知道你们到底说不说?这银子就到手了,你嫌银子烫手还是怎么着?”
陈三太太垂着头沉吟起来,陈大太太这些年也在外头得了不好好处,陈二太太更不必说,丈夫没死,又是陈老夫人仅剩的一个嫡亲儿子,在外头当官的时候回家来十几只箱子都装不住那些东西。
他们都能靠着陈家的名头牟利,同样都是陈家的子孙,陈三老爷也是陈老太爷的亲儿子,未必陈老太爷打下来的家业就跟他们三房没关系,好处全被大房二房得了去,他们三房难道就是活该喝西北风烧冷灶的那个?她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