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在荣贤太后耳朵里轰然炸响,将她炸的面色尸白不住后退,一时连神经都有些麻木。
心脏处传来的疼痛尖锐又刻骨,她用尽了全力才挣扎着喊出了一声“不!”
于佩已经面色仓皇的倒在了地上,欲要去扶荣贤太后,身子却僵得动弹不了。
“这不可能!”荣贤太后自己往前几步拽住了建章帝的手,什么也顾不得了,又哭又笑的尖叫着问他:“这不是真的.....你虽然厌恶哀家,可对世嘉始终是好的......你不会这么对她的,是不是?”
建章帝狭长剑眉挑了挑,目光复杂的望着荣贤太后。曾几何时他曾将这个女人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对她极尽孝顺恭敬,可是她却毫不犹豫的想连同她的亲生儿子来夺自己的皇位,自己的亲弟弟庄王还因此搭上了性命......
他目光微动,喉结动了几下,出口的声音有些艰涩:“所以,母后就是瞧准了朕绝不会对你们动手,才变本加厉,是不是?当年没有成功,母后一直很遗憾吧?”
荣贤太后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僵硬,以袖掩面哭的哀哀切切:“可是世嘉她是真的不知情......”
“朕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知情?!”建章帝的声音猛然拔高:“母后说的哪句话朕敢相信?!她现在是要朕儿子孙子的命!朕要是再纵容下去,母后是不是准备等她把朕一起给收拾了,去地下给她的亲弟弟陪葬?!”
他曾经有多爱荣贤太后跟世嘉长公主,如今就有多恨。
他自认为已经对荣贤太后跟世嘉长公主仁至义尽,可是她们偏偏不肯罢手,一次一次要来打破他的底线。
荣贤太后哭着来拉他的手:“皇帝,皇帝,哀家求求你......你放过世嘉......”她越说越急,眼见着建章帝甩开手拔腿要走,竟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哀家只有世嘉了......皇帝,求你放过她......”她双手掩面,终于泣不成声。
建章帝冷眼瞧着,心里竟奇异的一丝波动也无:“这世上的事,若是都能一跪了结,那该多好。”
他看着猛然抬头的荣贤太后,嘴角挂着一丝苦笑:“太晚了,母后。她要杀朕的儿子跟孙子,而且至死也不肯交出解药.....朕只好让她去陪阿泰了。”
荣贤太后没琢磨明白他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见建章帝要走,本能的站起身来要去追,可是裙摆太长她起的又太急,一时不慎竟踩着了裙摆猛地往前一倾身,倒栽葱似地从台阶上骨碌碌的滚了下来,磕在了才刚被她自己掀翻了的小几几脚上,竟两眼一翻失去了知觉。
建章帝冷然看着满殿的宫女被于佩领着都匆忙围在荣贤太后身边,隔了许久才沉声吩咐冯公公:“请太医。”
世嘉长公主在公主府行巫蛊的事很快传扬开来,满朝上下一片哗然,御史们纷纷上书要求皇帝严惩-----都说本朝自开国以来便严禁巫蛊厌胜之术,可是世嘉长公主却行巫蛊诅咒亲母,乃大逆不道、禽兽行。
建章帝却迟迟不能决定,皇后初一命妇觐见时曾叹,毕竟世嘉长公主是太后亲女、圣上亲姊......圣上仁慈,实在下不了狠心。
恰在此时,太后、太子、太孙相继病倒,钦天监算出有煞星冲紫微星之象,一时长公主巫蛊奏效之音甚嚣尘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求严惩世嘉长公主的奏折雪片似地飞到建章帝眼前,在这样的舆论轰炸下,建章帝终于痛下决心,定了世嘉长公主死刑。
而助世嘉长公主行巫蛊的张家一个庶孙,也被指正同世嘉长公主有染,并且就是他给世嘉长公主牵的线找的巫祝,被判弃市凌迟。
张阁老隔日就上了奏折请求致仕,说自己管家不严才叫家中出了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齐家尚且无能,不敢再腆占内阁位子,尸位素餐。
建章帝留了几回,张阁老却执意要辞官回家,建章帝无奈之下也就准了。
十月二十四,龙虎山天师张真人亲自来京替太后等祈福,只是太后虽然病情有起色,精神却一日不如一日,终日浑浑噩噩,神志不清。
太子太孙也相继好转起来,张真人祈福之后几位天潢贵胄就有所好转,更定实了世嘉长公主行巫蛊之术诅咒的罪名。
十月二十七,宗人令一杯鸩酒了结了世嘉长公主,世嘉长公主府也被收回。
这一仗,太孙这边大获全胜。
陈阁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似笑非笑的看着陈老夫人:“现在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不叫你见张家人的原因了?”
陈老夫人暗暗的捏了一把汗,闻言不由有些劫后余生的惊恐:“您就这样相信太孙殿下?若是中间一步棋出了错,那咱们可就......可就全完了。”
“妇人之见。”陈阁老瞥她一眼:“向来富贵都是险中求,又要保全自身又想荣华富贵,哪有这样的好事?姓张的向来跟我政见不合,上回还想借着通州的事狠狠踩我一脚,有机会扳倒他,又能在太子跟前表功,我为何不做?”
陈老夫人无话可说,垂着头半响才叹了口气:“可是太孙殿下他年纪这么小,就有这般深沉的心机跟过人的手段......能狠得下心以自己为饵,这样的魄力太子身上也未必有。这样的人中之龙......怎么会甘心被人左右?他日老爷您不怕飞鸟尽良弓藏么?”
陈阁老已经略有些浑浊的眼神瞬间就犀利了起来,他看着陈老夫人,露出阴沉笑意:“所以你要好好的教好明玉。若是明玉成了又一个皇后跟太子妃,若是她能学到卢氏女的几分功夫,自然能好好把太孙抓在手里。你瞧现在卢家如何?咱们日后,未必不能成为另一个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