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旋即竟是招呼一声,便头也不回地疾掠而去。
别说那两截尸首,就连几个属下也不过是招呼一声,便扔下不管了。
剩下那几个黑衣人愣了一瞬,旋即也是转身就跑。
沈仙并没有理会,此时他也不可能再分心他顾。
因为那一拳打出,他便感觉自己变得无比强大。
原本虚无缥缈,无形无质的阴神,仿佛变成了实质,更有种无所不能的错觉。
但,与此同时,他也蓦然地生出一种大难临头之感。
莫名地觉得,若是再不回归身体,下一刻,他便就要像一股烟般,只须一阵微风,他便要消散。
想到之前草庐主人所说的话,暗道不好。
果然阴神出窍,不可盈久。
便急忙飘向那两截尸首旁,伸出那只已经黯淡了许多的血色之手,去将那把长风镖局的刀“捡”了起来。
这缠绕着黑气的血手,竟然能令他无形无质的阴神之躯,能驭使实物。
但“提”起了刀之后,他便如同背负山岳般,寸步难行。
那消散之感也越加强烈。
沈仙有预感,他若是强行带走,怕是没到半途,他就要烟消云散。
只好寻了一处隐蔽的山石缝,将刀扔了进去。
至于那两截尸首,他便再无能为力了,只能先行赶回,尽快通知燕西风来处置。
不敢再行耽搁,念着八字真言,护住自身阴神,驾驭青黑云气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赶。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卷入了河流中的泥塑,随着河水湍流,被冲刷得越来越小。
等他再次看到的肉身时,便知道那股危机从何而来。
是他的肉身。
他现在的阴神很强大,但他的肉身却前所未有的虚弱。
肉身才是他的根本,若是身体消亡了,阴神也是无根之源,纵然再强大,又岂能不散?
“哈!”
随着阴神回归肉窍,沈仙骤然睁开眼睛,猛地吐出一口气,接着便是大口大口地喘气。
如果此刻有一面镜子,他或许就能看到自己的一张脸煞白煞白,毫无一丝血色。
而两个眼窝子和脸颊,竟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
不过是短短片刻,他便从一个虽稍显文弱,却丰神俊郎的公子,变成了一个眼窝深陷,脸颊下凹,面色苍白,还浮着一层青灰色的病夫。
任谁看了他,都会想到“骨立形销”这个词。
仿佛风一吹就倒,没几天活头了的模样。
尽管看不到,沈仙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差,也能感觉到自己似乎活不长了。
“呵呵……”
沈仙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糟糕,非但没有半点沮丧,反而笑出声来。
吃力地用双手撑着扶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原本他连站立都难,此时变得一副快死的病弱模样,反倒能站起了。
果然……
沈仙面上露喜色。
他终于找到了……
方才那一拳,虽然打得莫名其妙。
却让他找到了“法门”。
是“水脏洞”!
是入梦水脏洞时,作为那个“人”,在坎源山上,水脏洞前向群魔挥出的那一拳!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却也有大机缘。
就是这一刻,他打开了那一拳的法之“门”。
有门,却也要有打开这扇门的力量。
而这一拳的力量来源,就是他自己。
沈仙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抚向自己腹部。
是他的……肾!
肾……
他读书虽多,却并不涉歧黄之道,对此几乎一无所知。
但得益于宿世记忆,他还是能分得清人体五脏六腑的位置。
他很确定,那股力量,便是从那里涌出。
他的肾脏之中竟然能暴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恐怕就是消耗了他自身的血肉精气。
只是究竟如何消耗,他却不得而知。
这股猛然爆发的力量,消耗了他的血肉精气,却是在瞬间充实了他的阴神,令他有了那击碎黑衣人钢刀的力量。
也在那一瞬间,补完了他亏损的心神。
这是以精补神。
所以才会有他如今这般骨立形销的模样,却反而能站了起来,连精神都变得充实了许多。
这就是他要寻找的“法门”!
找到那股力量的根源,就能找到“法门”的所在!
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
沈仙合上双目,重新坐了下来。
按下心中的激动。
肾……
他首先至少要对自己体内五脏六腑有所了解。
他不通医道,无论宿世还是今世,看过的相关书籍也都十分匮乏,想要了解,倒不是那么容易。
宿世记忆中倒是有几部医书古籍,只不过医道非同一般学问,他对此一无所知。
连书上所述,是真是假,是对是错,也无法分辨。
沈仙便想到了那位前几天为自己诊治的那位名医。
那位大夫个有本事的,几副药下来,虽没能治好他,却令他好转许多。
正好,燕西风与这位大夫约好,过几天再来为他诊治一番,调整药方。
明日便是约定之期,倒是可以向他请教一番。
计议一定,沈仙那股寻着了方向、生机的兴奋之意便过去了,顿时一阵极度虚弱疲乏之感袭上。
本想连夜将宿世记忆中的医书好好整理一番,这般模样,是万万不能再折腾了。
否则路子没有趟出来,他自己倒先折腾死了。
沈仙看了一眼门外。
这几日,高揖每日都在门外守着,无论他想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进来。
沈仙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沈仙更不想麻烦他。
便用双手推动木轮,本是很简单的事,他却累得满头虚汗,好不容易才挪到榻边。
本想自己支撑着回榻上,现在想来,他是没这力气了。
索性就这般靠在椅上。
眼皮一合,不过几息便睡了过去。
这一次,他没有入梦玉笔乾坤。
过尤不及。
今夜所得颇丰,也虚耗太过,实在不宜再耗心神。
……
沈仙是被人扎醒的。
一阵刺痛,仿佛直入脑仁,令他从熟睡之中醒来。
他一睁眼,就看到一个花白须发的老者,双手各拿着一根几寸长的银针,朝自己脸上扎来。
“先生!”
“你终于醒了!”
横里伸出一颗扎着麻花辫的脑袋。
燕南雁满脸惊喜。
“燕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