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不太平?
沈仙暗自冷笑一声。
他刚进城时,可已经是后半夜,依旧灯笼高挂,店门大开,现在倒要早歇息了?
看来对方今夜果真是要图穷匕现了,全然不顾破绽百出。
心念闪过,沈仙索性朝店伙点头一笑,便向燕西风手道:“燕大侠,多谢你护送我回来,时间不早,沈某便回去歇息了,大侠请自便。”
燕西风看了店伙计一眼,心中虽有疑惑,却还是拱手道:“好,燕某告辞。”
店伙计果然只满脸笑容地迎着沈仙进去,对燕西风一眼未看。
等沈仙被他引着上了楼,脚步一顿。
却原来这二楼早被人布置了一番。
走道上已经铺上红色的绸布,大红的灯笼高挂,幽幽的红光笼罩之下,他所住的房间门上贴着大大的“囍”字。
却没有半分喜庆之意,充满诡异气息,令人脊背发寒。
沈仙转头看了一眼店伙计,店伙计像是没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没有看到沈仙的眼神一般。
朝前一引:“客官,夜了,小的送您回房歇息。”
沈仙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忽然一笑:“好,有劳。”
“吱呀……”
贴着“囍”字的房门被店伙计推开,侧身让了开来。
沈仙便见到房中景象。
红色灯笼,红色蜡烛,红色幔帐……
入眼都是一片诡异的红色。
“客官,您早安歇,待到子夜,便是娘娘吉时,客官可万万不能错过哟……”
店伙计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说话的声调变得格外诡异。
沈仙也笑得很灿烂:“好,这两天真是多谢你照顾了。”
“呵呵呵……”
“客官说哪儿的话?这是小的份内事。”
店伙计咧着嘴笑。
沈仙点点头,走入了房中。
才走几步,忽然转身。
笑道:“那个,我今天上街,看到了个有意思的吃食,觉着不错,便买了些回来,你也尝一个?也算是我答谢你的照顾了。”
店伙计显然也被他弄得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愣道:“那怎么敢要客官的东西?”
“哪儿有什么敢不敢的,一个小吃食罢了,吃一个吧。”
沈仙笑着从袖中掏出一物。
黑乎乎圆滚滚。
店伙计没见过这东西,不过下一刻神色一变,鼻头剧烈地耸动了几下。
竟闻到这上面有一股龙骨八卦木的味道。
顿时口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沈仙和颜悦色道:“吃吧。”
“那就多谢客官了。”
沈仙低估了这东西对于店伙计致命的吸引力,本来还有点忐忑,但店伙计一把就抓了过去,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
在他看来,沈仙最多也就是在这东西里面加点料。
不过它们这类东西,鼻子极是灵敏,闻一闻便知道有没有加料,它也不担心沈仙能做什么。
沈仙温声笑道:“好吃吗?”
店伙计嘴巴动了下嗫了嗫,初时还是满脸享受,不过很快便眉头一皱,像是觉得有些怪异,想要吐出来。
沈仙面上温笑依旧,一只拳头却是直接捣了出去:“走你吧!”
店伙计见状,竟然还目带笑意,满是不屑与嘲弄,不躲不闪,任由沈仙打到了脸上。
下一刻……
“砰!”
“吱——!”
一声爆响,一声尖锐短促的叫声。
店伙计顿时口鼻冒烟,七窍流血,两眼翻白,叭嗒一下软倒了下来。
双颊都被炸得血肉模糊。
沈仙也抱着手,脸色苍白。
他的右手同样也被炸得血肉模糊,他踉跄着倚着桌子坐了下来,钻心的疼痛,但他还是笑出了声来。
“呵呵呵……”
方才那颗黑球,其实便是鱼龙曼延百法千幻中的水火之术,其中之一——霹雳雷火丸。
当初在京城那场盛大的焰火,全赖此物。
不过要重现那等规模的焰火,却不是这么一颗小小的雷火丸可以为之。
这不过是他防身之用,为了携带方便,只能制成这般大小。
这东西,唬人是一等一,但真正威力……着实有些不尽如人意。
小了,也就是如方才那般了,想要人命也不是那么容易。
若非从他体内炸开,还是首脑这等要害,即便贴身爆炸,最多也只是伤及皮肉,要不了命。
倒是侥幸。
大了,用料难寻,也难携带,也增不了许多威力,若是听个响、看个热闹不罢了,真要用来伤人,着实划不来。
“嘤嘤~”
忽闻一声稚嫩叫声。
沈仙心中一惊,回过头,便见银貂与白鼠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窗台上。
正惊讶地看着他和地上的店伙计。
尤其是后者,一双绿豆小眼儿瞪得溜圆,反复地在他与店伙计之间来回,仿佛要确认自己没眼花一般。
不仅是因为沈仙竟然能杀了店伙计,更是因为他一个文弱书生,竟会在言笑之间暴起动手,还当真有手段。
这就是书生的儒雅?
笑着笑着翻脸就暴起杀人?
“沈公子,你……”
银貂正说着,突然跳起,连蹦了几下,快得像一道银中带中金丝的闪电。
“吱吱~!”
店伙计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口中,突然有一团黑影射出。
却正好被跳过来银貂一口叼住,落到地上。
“吱吱~!”
竟是一只比两只拳头都大的灰毛老鼠,被银貂咬住脖颈,不住地尖叫扭动着。
灰毛老鼠只觉冤到家了。
它已经够奸滑了,却哪能想这个看着人畜无害的书生,脸上还带着温文尔雅的笑,转过脸来竟然就挥起了拳头。
更冤的是那颗黑球,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东西会爆!它怎么就敢往嘴里塞?
不等它多委屈。
“嘤!”
此时白毛鼠儿见状,也蹦了过去,咧嘴呲出两根大板牙,发出一声稚嫩凶狠的声音就扑了过去。
别看这白毛鼠儿小,着实凶厉,霎时间那灰毛老鼠便被它两根大板牙撕得肠穿肚烂。
灰毛老鼠带着满肚子的懵和怨气,一命乌呼。
白毛鼠儿还转过身来,小爪叉腰,得意地看沈仙,似乎在说:我厉害吧?没我你就完蛋了!
沈仙看着它那两根带血的板牙,心中暗叹,倒不愧是精怪,虽看似稚嫩,天真烂漫,却仍不脱野性。
天性如此,倒不须他置喙。
银貂转身跃上桌子,急道:“公子,我们杀了喜公公,不能再久留了,快些,奴带你离开这十里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