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点了吗?”霍心云低声问侯圣骁。
“不就是点小伤口嘛,早没事了。”
“笨蛋,我不是说这个,我说你身上的毒。”霍心云不轻不重的照他脑袋上来了一拳头。
“哎呀,打傻了,一会儿没法打仗了。”侯圣骁抱着脑袋装出很痛的样子。
“滚,给我严肃点,毒现在到底怎么样?”
“放心吧,已经被我身上的血全部接受了。”侯圣骁对她笑笑。
“那就准备好,一会儿靠你锟铻主攻。”
打着“火”字旗号的大军压境,穿红袍“火”字金丝刺绣的一个人走在大军最前面,看衣着就已得知是全队最高的身份,旁边还有几人也穿金丝刺绣的红袍或黑袍,华丽程度远不如最前面的负棍人。
鬼魅。
侯圣骁、夜骨廷、司云磊、霍心云、庄云夕在隐崇庄扒墙头等待时机,金彖、唐燚、蔡氏在大门两侧站着。龙具川、轷光政两个老人在大门外摆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上放了个棋盘,黑白两棋的棋盒各在两侧相对的角,甚至桌上放了个茶壶两个茶杯,完全无视“火”字旗号的浩荡大军。
大敌当前,两位老人竟在桌两侧缓缓坐下。轷光政笑嘻嘻的伸手去摸棋子,龙具川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喜怒不显于色,只是用食指磕了下桌子,慢吞吞的地声道:“下棋时,应该是黑棋先走吧。”
“有点迫不及待了。”轷光政抓了少许棋子放在手心,对龙具川亮出手掌言:“龙老,请。”
“请。”龙具川也比出个“请”的手势,两指夹住一粒棋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
“金角银边草肚皮。”轷光政也“啪”的一声走一步棋。
“不着急阻截而是巩固自己的领地,棋技见长。”龙具川又跟一步棋。
两人就这么悠闲的下起棋来,好像一侧的远征大军根本不存在,后面的小喽啰离近了想冲起来将二老人围起,让最前面的负棍人抬手拦下。
“罗刹鬼衣,”夜骨廷说,“‘火’组的身份凭证。”
为首的人缓缓摘下连衣的兜帽,亮出火焰般的头发、血红色的皮肤及火色浑浊的双瞳——亲自带人来的火组领主,鬼魅。
两老人没看见他一样继续下棋。
“黑云压城城欲摧。”侯圣骁不禁说道。
“‘火’组来势浩荡,可是也别忘了,”霍心云也说,“还有句话叫‘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鬼魅对身后一人使个眼色,那人便走向龙具川和轷光政,故作恭敬的对二人拱手行礼说:“久闻二位大人大名,在下有两手功夫,人称山魈,今日能见到二位实为此生荣幸。”
“来客有何贵干?”龙具川都没抬眼看他。
“今日我家主人带着礼物来拜访隐崇庄,就是希望二位能够出山,帮我家主人做点事情。”山魈鞠躬做辑状。
“哈哈,是吗?”轷光政摸摸胡须,又行了一步棋,“不过抱歉我们打烊了,请回吧。”
龙具川呷了口茶不做声,继续跟轷光政下棋,眼睛放在棋盘上,两人都没有给山魈正眼。
“我敬二位都为圣人,既是敬二位的修为,又是看二位同圣人一样是聪明人,想必都能清楚‘顺势而为’的含义,很多目的都是难以达到的,反而有些事情不但能捞到好处,还是水到渠成的容易。”
“哈哈哈哈。”轷光政捋着胡子放声大笑,“这玩笑开的够大的,我们有什么难达成的目的,还劳烦你主人老人家费心思。我们两个快老死的人了,还能有什么好处想要?”
“主人能给二位所有想要的,只要二位肯随我们出山。”山魈说道。
“我们就是逍遥无欲无求的两个老道士,没什么能帮上你们的。”龙具川摆摆手,“再说,你又怎么能知道我二人为何会久住在这种地方。”
“二位圣人的想法在下洗耳恭听。”山魈拱手想套他们话。
可谁知龙具川和轷光政都不搭理他了,两人该下棋下棋,该饮茶饮茶,还时不时用专业术语聊棋盘局势。山魈一介武夫,奈何自己一句也听不懂。
“二位圣人,不知你们的答复是……”山魈提醒。
“你刚才说,帮你家主人办点事情,”轷光政捋着胡子说道,“你知不知道还有一个词是越老的人越讨厌的,叫做‘寄人篱下’。这个忙,我想我们还没这个能力帮。”
“古人说的好啊: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龙具川依旧平静,下棋饮茶未停,亦不去看山魈:“人又谁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乎!做伤天害理的事,容我一大把年纪了也练不出来。”
棋子落下的声音此起彼伏,完全被无视的山魈火冒三丈,姜还是老的辣,诡辩说不过人家,待老家伙一开始下棋,他还难插话进去打断,终于忍无可忍,已经不打算再继续下去了。
“找死!”山魈一巴掌打向棋盘,和谈不成便逼谈,打翻了棋盘,看你俩老妖精怎么下。
一道光柱把未得手的山魈打飞,金彖跃起靠近两个老人,隔着桌子与飞出落地的山魈对视,后者离桌子还要远一些。
“说的已经够明白了,打烊了,请回吧。”轷光政言道。
山魈手上显出附体的利爪,下盘发力扑向二人,金彖的金色瞬身术发动,抬臂将燃犀铜鉴甩到手中,火花迸溅,两兵器已交过一招。下棋的两个老人头不抬人不慌心不乱,仍然旁若无人的下棋喝茶,好像一旁打斗和金属迸击声并不存在。
山魈一招未中,退后拉开距离,衣袍中飞出甲片附在另一手上形成利爪,手指并拢,爪化为刃。谈判已经不能再崩溃了,只见龙具川又行了一步棋,端起茶杯呷了口茶,平静却又带着狠意地高声说道:“金彖、唐燚,送客!”
金彖将铜鉴一挥,强光闪成个屏障,山魈的左刺右挠皆被黄他的轮护罡罩弹开。
“死老头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给你们点颜色尝尝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吧!”山魈大吼,“隗仄、邓山冥!”
龙具川行一步棋,言:“观棋。”轷光政紧跟其后,言:“不语。”
“嘶啦”一声,山魈身上的红袍化为碎片,身后多出一个红袍人和一个黑袍人助阵。金彖身侧也出现个黑色漩涡,探出微笑的脸和接近漩涡乌黑的披散长发,还伸出手对准前方。
邓山冥一记“破阵霸王枪”冲锋,却撞在唐燚扭曲的空间上突然止住,唐燚翻转手掌扰乱空间波动,生生将邓山冥顶退回去。
“这就是扰乱空间的‘逆空煞’?果然厉害!”红袍人称赞道。
邓山冥稳住脚,一条蛇盘上他的身体搭在肩头,唐燚慢慢走出漩涡,看着红袍人说:“那么你就是隗仄了。”
“还请指教。”隗仄作抱拳礼。
“好说。”唐燚深意一笑,和金彖同时脚下一点滑后几步,躲开原位冲天升起的一片火焰。
唐燚抬起手慢慢摇动,黑色漩涡在他手指划过的地方慢慢扩大开。
“真性急。”
隗仄放开动作,火焰在空中化为刀状,或劈或刺直逼唐燚和金彖,招式狠辣,精细的控制使攻击方法刁钻,只是他选错了对手。唐燚异空间的漩涡纵向打开,火焰刀未击中在实处,反而被突然放大的漩涡吸了进去。
“糟糕。”邓山冥见漩涡开合已知不妙。唐燚手指一点,漩涡又重新打开,隗仄的火焰刀无一例外全部转移了回来,邓山冥肩上的蛇在一瞬间变大变长,绕一圈将三人围在中心,被转移回来的火焰刀尽在外侧蛇皮上爆炸,未伤守护在内部的三人分毫。
山魈圣控力爆发,在邓山冥收回蛇时冲出去,身形一分为三,分身左右迂回包抄。唐燚附近生成黑球,金彖镜中闪出白光,戒来极归和曜光潜影同时释放,邓山冥和隗仄紧跟出手,蛇和火球也加入战斗。
鬼魅火色瞳仁转了转,看着继续对弈的龙具川和轷光政,那两个老头子不管一边怎么打都不抬头看看,一眼都不多给棋盘以外。这种不把自己大军放在眼里盛气凌人的气势让人不爽,一旁的红袍又撕碎了一件,那一瞬间寒气凛然,段禅绝和他的寒冰也加入战斗。
冰钳勾中聚集的寒气从侧面绕过金彖和唐燚,目标是下棋的龙、轷二人,却没能得手,被一束从天而降的火焰击中爆炸,段禅绝奇袭的方向挡上了蔡氏。鬼魅歪了歪头,一个黑袍和一个红袍也冲出去,黑袍是杜创积,红袍是个戴面具的人,一张简单的面具,简单的连花样纹路都省去了,只留着两条丹凤眼一样的眼洞。
“兄弟们,上!”侯圣骁几人这时现身,吼一声助威,来迎接鬼魅手下圣控者的进攻。
鬼魅侧头,像是想往身后看,在他侧后面的黑袍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悄悄退了一步,低下头让帽檐遮住眼。
可是鬼魅却又回过头去了,似乎自言自语道:“没有圣控力修为的人上山打虎总是成群结队的,他们一个人无法降服凶狠的虎豹,所以找了人,带了家伙,多凶恶的老虎都将被他们活活堵死。”
黑袍人还是不动,他全身都在颤抖。
“有些人围剿恶虎成功了,有些人却在之前死了几个,最后的也死在了虎口下,他们因为各自的心思,对自己人下了手。所以人们常说‘入山不怕伤人虎,只怕人情两面刀’。”鬼魅又说,“小子,给你个机会将功补过,过去杀个人回来。”
黑袍人又打了个哆嗦,声音也在发颤:“鬼魅大人……”
“叫的你,”鬼魅的声音平淡却又没有商量的余地,“李拆千。”
庄云夕的双翼在背后展开,大刀长剑左右开弓,以速度压制进攻杜创积,杜创积便以树质攻击缠抓控制,庄云夕发觉不容易得手游走出招,双翼一振疾进变成疾退,斩出气流切开缠来的树藤。
面具男张开双臂,他的胸口处飞出四个拖着紫气的圣控力弹来,分别凝成牛头、马头、黑无常和白无常的形状。圣控力弹紫色光芒让人看不出是否利用了属性变化,任何属性都分不出来。
“小侯。”霍心云聚出水流。
“收到。”侯圣骁手上电流闪动。
流水青龙飞腾而起,身上盘旋极云电的雷鸣,一记扑击击溃牛头马面两个圣控力弹。于易一束白发缠上庄云夕的脚腕,把她拉出出圣控力弹的攻击方向,两束白发搓成尖刺刺向黑白无常。白发发出爆裂声粉碎,根本无法与黑白无常的圣控力弹对抗,庄云夕双臂刀剑蓄足了圣控力出招破去了白无常,黑无常打着旋要攻击,被夜骨廷一支骨爆箭发过来射爆。
“那几个小孩子的功夫刚入门。”鬼魅在看着于易断开被骨爆箭余威引燃的发丝正抡刀冲向段禅绝,却是跟李拆千在说话。
李拆千猛的拔出剑来,终于向前一步,嘴唇哆嗦着说:“是!”
他想对修为最低的、被围攻最多的人下手,但是想的太简单了。
还没来得及看清局势,就有一记雷电闪过,李拆千吃惊同时勉强躲过,又见赤光袭面,长刀飞刺,出招人仓促攻击,刀刃“嗤”的一声割开他黑袍的脖颈处,钉在身后的地面上。
刀柄被飞刀的惯性摇晃,李拆千留下一滴冷汗来,看了眼攻击自己的刀,再找到攻击自己的人。
“李拆千,”侯圣骁保持着掷刀的动作,“家父的账是时候跟你算算了。”
“锟铻刀,你……”李拆千眯起眼,“圣士的那个儿子。”
侯圣骁伸手一招,李拆千连忙歪头躲避,锟铻“嚓”的飞起,从李拆千脑袋旁边飞到侯圣骁手中。
“隔空御剑术,这刀还认了你做主人。”李拆千撕裂衣上的口子,将兜帽扯下来扔到地上。
一边是杀父的不共戴天之仇,一边身处两次背叛没有退路,避敌锋芒在这两人身上已经完全不存在,有的只有生死相拼,不死不休的对决。
轷光政思考片刻,将手中的白棋落在棋盘上,落棋的同时,另一边侯圣骁和李拆千也一起冲出去,锟铻和千剑映着对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