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将，来会会你。”
一阵风吹过，微弱的声音却好像有沉溺的底气一般。
禁卫军将士们看到莫都统的手势，纷纷向后退开，唯独留下铁骑将士们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阵前的廖昌。
听到声音的禁卫们尚且没什么反应，铁骑将士们却有不少人露出了迷茫而又困惑的表情。
这个声音，他们不陌生。
又或者说，这是他们从前操练时，每日都可以听到的声音。
众人寻着声音望去，看见了停在旁边的马车，也看到了从马车中探出头的那个人。
“桑沙副将！”
“桑副将！”
心直口快的将士们毫不迟疑地唤了他的名字。
而铁骑将军看着出现的桑沙，干涸的嘴唇张阖了两下，愣是没有吐出半个字，他的副将也是瘫坐在地上，此刻的场景显然已经超出的认知太多了。
当桑沙整个人从马车里出来时，铁骑将士们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还可以被称之为人吗？
只见他的两只膝盖上都缠着厚厚的一层纱布，上面还有血污在不断地渗出，他的脸上也是大大小小的刀伤，脸颊的轮廓比起从前消瘦了学多，就连握着长枪的那只手，好像也……少了一根手指。
桑沙右边的眼睛肿得通红，只有左眼还如从前一样锐利，“廖昌大人，本将来会会你！”
廖昌满不在乎地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桑沙就这么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桑沙的正对面，就连平缓一些呼吸的时间都没有留给自己，双手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继而高呼一声，便是迈步前冲。
廖昌虽然跳脱，却有一个优点，从不轻敌。
不管是面对什么样的对手，他都会全力以赴。
“喝！”
桑沙少了一根手指，对于长枪的掌控自然是大不如从前了，腿脚的僵硬让他也没了灵活的步伐，只能咬着牙，横切着挥舞长枪。
廖昌退了半步，而后一挑一刺，动作果决又狠辣，全是打在了桑沙的弱点上。
事实上比铁骑将军好不到哪儿去，甚至桑沙看起来要更狼狈一些，整个人由于没办法缓解冲力，朝着身后直直地倒了下去，摔了结实的一屁股。
他咧了咧嘴，没有叫疼，而是用手肘撑着地面，再次站了起来。
废话不多，拧身而上。
……砰！
这一次摔得比第一次更惨，整个人几乎在空中转了一圈，才重重地跌落到地上。
他膝盖上的绷带也是肉眼可见的红了。
廖昌皱了皱眉，还来不及说话，桑沙又发起了第三次攻击。
……第四次……
……第五次……
第六次、第七次……
无一例外，都是惨烈的摔倒在了地上，浑身上下好像没有一寸皮肤是完好的，就连脸颊上也开始渗出了血迹。
“桑沙，你本就重伤未愈，不可能答应我的。”
桑沙咳了两声，又往旁边唾了一口，瞧着神色，好像还笑了一下，只是声音说不出的沙哑，“廖昌大人方才说，若是铁骑将领赢了，就放所有铁骑将士安然离开，是真的吗？”
廖昌挑眉一笑，“不错！”
桑沙闻言，用力点了点头，而后竟又是突破极限一般，缓缓站了起来。
“等等！”
桑沙借着长枪，撑住了身体，“怎么？廖昌大人也会言而无信吗？”
廖昌摇了摇头，“我说的话，从来不假，可是，我说的是铁骑将领……桑沙，你别忘了，如今的你，只是一个阶下囚，哪里算得上是将领？”
此话一出，铁骑将士们皆是哗然。
不错，桑沙副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分明被乔城王视作叛乱，押入牢中审讯，怎么会出现在两军对垒的阵前。
桑沙缓缓地回过头，目光扫过他身侧的铁骑将士们，眼底说不出的悲凉和无奈，只是那一股子热血，叫他从未退让半步。
“一日为将，终生为将，就算他们不认，我，桑沙，也是辽城铁骑郭满将军的副将！”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不少铁骑将士听到他的话，也是红了眼睛。
如今的铁骑将军和副将察觉不对，当即喊道，“好哇！本将就想，怎会中计，原来是你，原来是桑沙出卖了我军军情！桑沙你这个叛徒！……”
这话一出，也有一些铁骑将士的目光带上了疑惑。
哪知道廖昌听了，将手中的长枪猛地掷出，稳稳地落在铁骑将军的两腿之间，把他吓得头皮发麻，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怎么当上的将军，心里没数吗？嗤，皇上就是听闻铁骑将军换成了你，连夜就把其余的禁卫军都调走了，毕竟打一个窝囊废，哪用得着全力？”
半点颜面都没有给他留。
宇文煜此刻才缓缓往前走了半步，目光之中便是只有桑沙一人，“桑沙。”
他的声音沉稳，此时阵前静谧，众人也是听得清楚。
“朕可以将你救出来，也可以将你送回去，前几日让你想的问题，想好了吗？”
桑沙没有回答，只是握着长缨枪的手好似颤抖了一下。
宇文煜的目光扫过此刻的战场，“不用疑惑，为什么辽城铁骑的将士至今还能活着听朕说话，为什么禁卫对你们手下留情，为什么你们可以深入阵前。”
一个铁骑将士低下了头，他的脚边正躺着一只箭羽，而本该是箭刃的敌方却包着一层厚厚的布。
“因为你们，都是朕的子民，朕的将士。”
“四王气数已尽，削藩也已成定数，朕也不打算在远山浪费太多时间。”
“并不是所有叛军都有机会，听朕亲自劝降的。”
“现在留给你们的，只有一条路。”
廖昌看到宇文煜的神色，当即踢起地上的一把长剑，随后后脚蹬地，爆射而去，桑沙目光一凌，就要阻拦，却又重重地被击倒。
哪知廖昌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铁骑将军察觉廖昌的动作，手脚并用的往后爬，可是哪里比得上他的速度。
手起刀落，连同副将一起，饮恨当场。
士气为上，此刻的铁骑将士们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早就没有了再战之力，纷纷丢弃了手中的兵刃。
而宇文煜的声音也适时地响起，“归顺于朕，整军不拆，只不过，朕有一个要求。”
“你们的桑沙副将性子执拗，你们若是要归顺，得带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