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次这个也没什么特别的。”
陆微尘缓缓抬了抬眼皮，道：“不会，你仔细问问，这个人身上一定有特殊之处。”
他们已经从其他三百零二个人中抽出了二百三十八个人的个人信号传输装置，传回去各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放弃任务”的信号。
有在本宇宙结婚生子不想走的，有被美食绊住的，有被文化绊住的……千奇百怪，每一个在执行者看来都是笑话。
你们是来完成任务的又不是度假的，怎么可能会轻轻松松就被缠住？
根据陆微尘的计算，早在第十个信号传回去后，她就认为对方下一个派出来的任务者一定带着特殊的装置。
但是没有。
一直到现在，两年多过去了，新来的任务者都没有丝毫特殊。
陆微尘心中已经隐约有了几分猜测，她站起来，说：“走，我去看看。”
禾苗也没说什么这点小事不用她兴师动众之类的话，陆微尘一如既往，她下定决心的事情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不是她亲身去看就没办法解决的东西。
关押任务者使用的牢笼与世隔绝。
现在他们这个低维宇宙已经被半数据化，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大家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还能够保持人类意识，不被人轻易控制，得多亏从前的陆祈年……也就是江锦清对零号机所做出的修改。
而任务者不一样，他们确实都是完全意义上的“人类”。
他们来到这个半数据化的世界，天然对所有人有压制。
为了解决这个压制，早在四年前，陆微尘就已经做出了一台大型信号接收装置和配套设施。
三年前，第一个任务者出现在地表上空的时候，早有准备的装置会将他的身体和精神波剥离开，身体自由坠落，精神波则在那一瞬间被接收进他们早就准备好的模拟环境系统里。
也就是说，从落地开始，这些任务者经历的一切，都是被数据模拟出来的。
陆微尘将他们从人类，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电子幽灵。
至于肉身，则被统一安置在大楼的最底部。
她打开光屏，找到被新关入数据牢笼里的精神波，随意给对方施加了一些数据流刺激，让他清醒过来。
“303。”陆微尘指了指不远处实体牢笼里沉睡中的躯体，道：“看看那是什么。”
303猛然坐起来，脸上满是惊慌：“这……这是哪里……怎么回事？！”
“不怎么回事。”
陆微尘慢慢说：“我只是在想，你们这些人随随便便打击别的宇宙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被低维化？”
“只有本征宇宙的人才是人！”303说：“你们都只不过是人类手里的玩具！”
“哦——”陆微尘面无表情：“现在你是玩具的玩具了，有什么想说的？”
303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他抬头，看向陆微尘的时候，神情有些扭曲：“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是谁了……陆微尘，你帮着这里做事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是谁把你养大的！”
“别用在你自己身上都微弱的道德来绑架我。”陆微尘点了点光屏：“该还的，我都已经还清了，你们自己不知道用，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303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好好好，你真是陆微尘……”
禾苗瞳孔骤缩，强烈的第六感让她立刻扑上来，一把打掉陆微尘手里的屏幕装置：“走……我们……”
“啊——”
空荡荡的室内，骤然传出一声类人的尖啸，禾苗趴在陆微尘身上，闭上眼睛听了半天，才发现这确实是人类的叫声，来自于牢笼内一具“沉睡的尸体”。
303。
可她们两人周身亮起了淡淡的微光，陆微尘拍了拍禾苗的肩膀，被她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快起来吧，没事儿。”
禾苗仍然有些惊慌，慢慢站起来，依然挡在陆微尘身前。
紧接着她看到，这一间间牢笼里，一具具身体，竟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腐败。
室内响起了警报声，陆微尘已经通过沟通装置，语速飞快地说：“不用进来，我们没事，不要打开实验室的阀门。”
禾苗有些不明白，但确实没感觉身体有任何异样。
足足半个小时之后，那些人的身体挨个消失了……
对，是消失。
不是分解成尸水血水或者骨头，而是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是辐射。”陆微尘说：“他们来确实没有带上任何东西，体表也毫无特殊之处，但是基因链已经被人篡改过了。”
“这些人的基因链，单独来看没有什么特殊性，但是它们就如同网络的搭建，一旦中心处理器出现，就能够被钩连起来，然后——boom～”
陆微尘耸了耸肩：“这么说起来的话，在我离开本征宇宙的这么多年里，这些人也不是一丁点长进都没有。”
在她离开之前，这种通过篡改基因链形成的武器，仅仅只能做到自燃或者自爆。
没想到如今已经进化成这样了。
禾苗心有余悸：“他……他们这样，改造自己的身体？”
“对，除了大脑精密难以改动以外，那个宇宙的所有人，只要不满意自己身体的任何一处，都可以进行修改。”陆微尘拍了拍光屏，说：“只不过基因链是精细程度更高一点修改罢了。”
“啊？”
禾苗结结巴巴的说：“那他还说我们不是人？他……他们这样……”
都这样了，还能叫人吗？
“在你看来，人是什么呢？”陆微尘却笑了，看向禾苗。
明明她自己才是少女的外表，禾苗已经完全是个成熟的女性了，但是被她这样看着，却始终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禾苗说：“就是……身体机能和心理的统一？”
“不完全对。”陆微尘摇头：““人”指的是，话语权，是掌握了世界的主导权、话语权的群体的代号或者自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