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紫漪拿起手机,把付款码展示给郑星棠看。
郑星棠把刚刚洛涟的小票撕下来,洛涟没要小票就走了。而且都没等着他扫付款码,洛涟直接扫了桌面贴着的微信付款码就转过来了。
郑星棠看了一下手机的进账。然后抬头看着顾紫漪:“顾小姐,不用付了,已经收到了。”
“啊?”顾紫漪被郑星棠的话弄得云里雾里,完全没听懂郑星棠是什么意思。
郑星棠轻轻笑起来:“洛先生已经付过了。”
顾紫漪的脸色哪,那一瞬间是很精彩的。她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最后默默把话自己咽回去,“谢谢。”她拿着自己的那束洋桔梗和多肉,立马转身就走,脚步飞快。
郑星棠推测,她大概是去追洛涟的。
如郑星棠所料,顾紫漪快步走出花店,四处寻找洛涟的身影。但是洛涟早就走了,根本不见人影。莫名其妙欠了钱的顾紫漪感觉非常不自在。
她最后小声的骂了一句:“靠!”然后转身往停车场走,去取自己的车。
洛涟今天没和顾紫漪说话的主要原因呢,是因为他有其他的事。他开着车,往墓园去。
今天是白朗月的祭日。
副驾驶的位置放着那束康乃馨。
他开车到一半路程的时候,手机进了一个电话,钱文诗打来的。
洛涟理都不理。
这个电话刚挂没多久,另一个电话又打进来,来电显示是李树渊。
洛涟皱了一下眉。
依然没接。
随后又一个电话,还是钱文诗。
洛涟继续挂掉。
这个电话刚挂,李树渊的电话又来了。洛涟选择了接听,开着免提。
“喂?”
“洛总,你现在在哪儿?”李树渊的声音有点急。
洛涟并没有回答:“有什么事吗?”
“董事长突发性心衰,现在正在抢救。”李树渊的语速加快了一些。李树渊没听到洛涟的声音,“洛总?洛总?”
“钱文诗在吧。”洛涟知道为什么钱文诗给他打电话了。
李树渊答:“在医院。”
“我现在赶不过去,有什么事电话联系我。”
李树渊怀疑洛涟只是在推脱,“洛总!”他的声音愈发急切,“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这种时候你不来医院吗?!”
洛涟这会儿感觉到自己像个冷血动物,“我说了,我现在赶不过去。”他的眼神特别特别冷。然后他抬手把电话挂断,顺带关机。
李树渊说的那句话,一遍一遍在他脑袋里回响“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洛涟扯了扯唇,其实让他来反驳的话,就会说“她毕竟是你的结发妻子”。
白朗月去世的时候特别……特别孤独。
有多孤独呢?
那时候白朗月说想喝热水,洛涟去打热水。他拿着保温杯回去的时候,门口是很多慌乱的人。他看见白大褂的医生在给白朗月做心脏复苏。但是心电图机上面已经……是一条直线了。
洛涟一直都觉得他妈妈是个很可怜的女人。
她甚至并没有为自己活过,她的人生很糟糕。被婚姻折磨了半生,余下的……那微薄可怜的时间也被病魔折磨着。
洛涟其实不太清楚白朗月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有时候判断不出白朗月对洛明生究竟是爱是恨。或许两者都有吧,当年也曾甜蜜过,后来便走向了万劫不复。
白朗月死的时候,身边只有洛涟。
洛明生没有来。
白朗月整个生病的期间,洛明生没来看过她。
洛涟真的没办法把洛明生当成父亲来看。他会控制不住内心恶心的感觉。洛明生是一个人渣的典例,洛涟觉得他能够被钉死在耻辱柱上。
洛涟侧眸看了一眼副驾驶位置上的那束康乃馨。
他没有调转车头,没有一点打算要去医院的意思。
过了很久,他到了墓园,拿着康乃馨下车。
他对这里格外熟悉,前不久来过一次了。他走到白朗月的墓碑前,静静站在那里,蹲下身子,平视着墓碑上白朗月的照片。
“妈妈,我来看你了。”他把康乃馨放到墓前,“带了一束花给你,我觉得你会喜欢。”
“过阵子我可能要多忙几天,就不能来看你了。但是等忙过这阵子,我的时间就会很充裕,一有空我就来见你,多陪你说说话。”洛涟笑起来,面部线条都柔和下来。
洛涟不会在白朗月的墓前提及洛明生的事,他都不愿意浪费这个口舌。说的都是一些他最近的生活,也都是挑好的说,不好的都会轻描淡写的掠过。
在白朗月墓前,他的心情会很平静。
这是一个精神寄托。就算他心里明明知道这世界没有鬼神,可能也不存在灵魂。
算是他的一个情绪倾泻吧。
他在墓园待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暗。他才离开墓园,回到了车上。他看着被自己丢在一旁的手机,重新开机。
短信一条接着一条涌进来,钱文诗发的,李树渊发的……
李树渊发的内容比较克制,并没有对洛涟多加指责。短信里面只是告知洛涟,洛明生被抢救过来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然后又把医院的地址发给了他。
反而是钱文诗,一连发了三条。
——我知道你和你爸爸关系不好,可是他毕竟是你的爸爸。这种时候你真的不出现吗?!
——做人真的可以这么冷血吗?!你明知道你的亲生父亲现在正在躺在医院被急救!你就这么冷血?!
——洛涟,你真不配做人!
洛涟盯着这些话看了一阵,嘴里发出一声嗤笑。心里觉得……甚是可笑。
他靠着座椅,怔然看着天空。
已经是夕阳时分,云边皆是血染残红,极为壮丽的场景。
他怔怔看了一阵子天空上的景象。
然后发动了车子,重新往回走。
其他人怎么指责,洛涟也全当是疯狗在乱吠。他不认为自己做得对,他自己都知道自己做的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他觉得别人其实也……没什么资格评价他。
不知他过往,却言他将来,未免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