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紫漪点开手机菜单下面的通话，然后开始拨号。嘴上的话是对洛涟说的：“你喜欢用什么当手机桌面背景是你的自由。”
她也无权管人家的手机桌面背景是什么。就算合照里包含她，但是同时也包含了洛涟，她总不能让洛涟把手机的桌面背景换掉吧？人家爱用什么来当壁纸是人家的自由。她可没有那么多管闲事。
洛涟的心开始下沉。
顾紫漪给家里的座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好一会儿才有人接听，“喂？”
顾紫漪听出来是张姨的声音，“张姨，是我。”
“小姐啊，你怎么换手机号了啊。”
“我手机没电了，这是借的手机。现在在下雨，我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帮我和我爸妈说一声我今天会晚一点回去。”顾紫漪说。
她听到那头有些声音，然后电话就换了一个人接，“乖乖，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在一家西餐厅，今晚约了人。现在这个雨太大了，我没办法走，只能在西餐厅多待一会儿。我没带伞，从西餐厅去停车场的路上我肯定会被浇成落汤鸡的。”顾紫漪小声嘀咕。
“我叫家里的司机去接你吧？”伊艺说。
“不用了，我自己开了车，只不过我没带伞。”顾紫漪觉得自己应该买一把随身携带的折叠伞放在包里。这个季节的雨水特别多，这雨说来就来，可不准时。
“这雨下这么大，一时半会儿也不停……”伊艺开始念叨起来。
“没事的，过会儿我就回去。”顾紫漪笑说。
“嗯，那你注意安全，雨大，开车也小心点。”
顾紫漪乖乖应声：“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顾紫漪把手机还给了洛涟。顾紫漪懒懒靠着椅子，百无聊赖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尖。
“你妈妈很惦记你。”洛涟说。
顾紫漪愣了愣，她抬起眼眸，“她总把我当小孩子看。”
伊艺总觉得她长不大。
也对，父母眼里，孩子永远是长不大的。或者说，不论长到什么年岁，也还是个孩子罢了。
洛涟想起曾经他们在一起时。顾紫漪虽然总是会装成大人样子，可也会孩子气，倒不至于幼稚的讨人嫌，反倒是更讨人喜欢。他很难从现在的顾紫漪身上看到那样的她了。
他的女孩儿……
回不去了。
“你爸妈也很宠爱你吧。”洛涟发觉，他们好像没有提过家里的事。
恋爱那会儿，顾紫漪隐藏自己家里的情况，洛涟也是。
两个人……也不算极为了解吧。
顾紫漪的家世，洛涟也是后来才得知的。
顾紫漪摩挲着自己的指节，“嗯……挺宠爱我的。”她是家里的独生女，从小到大父母也很宠爱她，却也不是一味纵容。
也许因为气氛太尴尬了一些，顾紫漪主动问：“你呢？你爸妈……”顾紫漪住了嘴，她记得洛涟的妈妈好像是过世了。
“我母亲早些年就过世了。”洛涟说。他也没有和顾紫漪提起过几次白朗月。“我父亲……和我关系也不太好。”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家里的事。
顾紫漪抿起唇角，本来摩挲指节的动作也变了。难怪……难怪他会羡慕裴瑗。
顾紫漪对洛涟的家庭情况不怎么了解。她没有去调查过。
洛涟柔声问她：“你上学的时候，从来不提起你家里。”
“我不想让大家知道我家这么有钱。虽然大家都不会摆在明面上，因为家庭条件不等，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彼此之间的关系。我不想让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变质。左右亲近的时光无非那几年，一毕业不就各自东西四散了吗？”上学时候，和室友的关系极为密切。因为吃饭睡觉几乎都是在一起，一天24小时几乎无限重合。
顾紫漪一直都很清楚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什么样子的。她看的也很多。
女孩子们心里的弯弯绕绕也很多，总会有些是非。
有些虽然不明说嫉妒，可是还是会嘴上酸你。
你怎么这么有钱啊。
有钱人就是好，不像我们这种穷人……
你不就是仗着家里有钱嘛。
……
这些话，顾紫漪上高中的时候就听过了。
所以上了大学，她刻意避开，想让大学四年过得舒坦些。
顾紫漪看着洛涟，“你呢？”
“他们都知道我家里有钱。和我的关系……也就是凑合着过吧。”洛涟家里有钱这件事几乎全是人尽皆知吧。不过不知道他家里具体怎么有钱，他也不会主动宣扬自己的身份。
而且这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这也算不上什么骄傲的事儿。
“我的朋友一直都很少，感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过就是那样。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过来的。也没有人可以说心里的话，也没有人能分担一些我的……心事。”洛涟对自己的现状特别清楚。
他的心脏像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堆。
里面填满了黑暗的故事。
全都是他的负面情绪，一点一点堆砌起来的。
他压抑着，控制着……不敢露出一丝端倪。
洛涟把自己压缩在一个密闭的环境里。每个人的情绪应该适当的宣泄。他不一样，他的所有情绪都堆在身体里。他唯一的方式就是把这些情绪全部丢进心底。
他没办法宣泄，无处宣泄。
洛涟觉得他迟早会有一天，不堪重负，爆炸掉。
那一天他一定会很难堪。
可是……他似乎也做不了什么别的。只能安静“等死”，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顾紫漪是这个世界上，对洛涟来讲，意义最不同的那一个。她是黑暗世界里唯一的一束光，他唯一看见的光。
所以……没办法放弃掉。
洛涟开口：“其实……我有很多话想……”
他的话没能说完，另有一道声音截断了他的话语。
“紫漪。”
顾紫漪看见了谭寒，手里拿着一把伞。西装的肩头被雨淋湿了，留下了一层深色的雨渍。
“你怎么在这儿？”顾紫漪有些奇怪。
后面又有一道声音，裴瑗拎着包，头发也被雨水淋湿了。看见洛涟和顾紫漪，她也有些诧异，“洛涟，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