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点,登岸后仅过了7个小时,林恩带着特奇梅尔走进了位于波士顿城西一家规模尚可的珠宝商行,将单独一颗钻石拿出来咨询出售价格。
在巴赫所给的24颗钻石中,林恩所挑是大小、光泽、净度都只算中等的,以免太过惹眼。不过,波士顿终究是传统的商贸大港,珠宝商行的服务员很是淡定地瞧了一眼,客气地向林恩说明这里的查验规则后,请来鉴定师当面进行了鉴定。
“500美元!”长着一张长马脸、年龄大概四十出头的鉴定师报出了估价。
“500美元?没弄错吧!”林恩思维有些惊讶,语气却并不惊人,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这颗钻石好歹也有两克拉以上,在后世的那个年代怎么也值几万rmb,换算下来也是六七千美刀,到了1945年瞬间缩水十分之一,这就是当时的物价?
长马脸淡淡地回答说:“我们这间店在波士顿已有近百年的历史,一贯以诚信赢取顾客信任,如果鉴定有问题,你大可以向珠宝协会举诉我,卡尔特.埃克文斯。”
林恩瞧了瞧这家伙胸前的铭牌,虽然对方一本正经,可没准就是看自己外国腔才故意压低价格,于是决定再换一家珠宝行试试情况。
“这位先生,如果不在我们这里出售,单独鉴定需要交5美元鉴定费。”
见林恩拿起钻石准备走人,年轻的服务员面提醒说。
好吧,多了不说,5美元还是付得起的,林恩从伯特莱姆额外追加给自己的那卷美钞中取出一张5元面值的搁在柜台上。
服务员收了钱,面带微笑地说:“如果您改变主意,随时回来,这5美元都会如数奉还。”
此前不论是在东线战场还是在“避难所”基地,林恩用钱的机会确实不多,因而对现时货币的概念也有些模糊,看长马脸的鉴定师也是差不多的表情,想着按照钻石价格换算,这5美元确实也不算少,先前在一家普通咖啡馆吃了早餐,三个人才花了40美分,且吃的还算比较丰盛。
不管怎么说,富家公子——虽然只是阿根廷的富家公子,仍应该表现出金钱方面的大度,林恩于是轻蔑地哼了一声,招呼自己的随从特奇梅尔走人,出门之前猛然转头,倒没有听见柜台那边有鄙夷的言论或类似的眼光。
哼,算你们还有点修养。
接下来又换了两家珠宝行,同一颗钻石鉴定出的价格在460至480美元之间,比较一下还确实是长马脸鉴定师给出的价格最高。不过,林恩并没有因为价高而回头,他估算了一下,巴赫给的24颗钻石全部在珠宝行出售,总价也才1万美元略多,如此算来,那张50万美元的银行本票还真是不少。
走出第三家珠宝行,林恩左右瞧了瞧,走到拐角:“走吧,伊果,去书店看看!”
清贫学者装束的坦泽从不起眼的角落里走了出来,伊果.阿斯曼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新名字。因为担心在波士顿活动会受到伯特莱姆的人监视,林恩特意安排他在后面放哨,结果一路上细心留意却未有任何异常。看来,德国情报人员在美国的工作比起他们在国内的高压统治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回顾数月的战场生涯,对林恩帮助最大的不止是“屠夫”、埃里克、巴赫、迪特里奥这些上司和战友,在东普鲁士小镇霍尔根,从白山羊胡子的书店里淘到的《英德词典》和《德语曰常会话》让他渡过了最初那段语言不通的苦痛曰子,有了交流才有更大的进步。因而在抵达波士顿之前,他原本计划着临时安顿好就去书店,虽然中间无奈有了珠宝商行的插曲,但在这之后他立即带着坦泽和特奇梅尔找去了附近最大的书店。不过,他们并非要在知识的海洋中畅游,而是非常有目的地挑选对此行最有帮助的工具——美语教材,地理图册,物理书籍。当然了,林恩有意寻找带有中文字样的书本,希望至少有一本《中英字典》,从而解决自己对那些生僻英文字词的烦恼。然而可惜的很,不仅书架上没有,向书店的服务员咨询后,得到的也仍是否定的答案。
在书店买了书,在眼镜店给坦配了副眼镜,又买了些必备的生活用品,一天的时间就耗去了。所幸林恩提前问好了旅馆门房,从波士顿港去哈弗大学也就5公里距离,不需要提前买火车票或长途汽车票,直接招一辆出租车就行。因而吃过晚餐之后,三人老老实实呆在旅馆房间里各自恶补。林恩看的是玛丽.居里的研究汇编,包括《放射姓通论》、《放射姓物质的研究》、《同位素及其组成》,这些虽然属于早期的研究理论,在现代物理学方面仍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只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字让林恩看着有些头疼,而另一本书,海森堡的《量子力学理论》,竟也作为普通研究书籍摆在书店的书架上任人随意挑选,林恩如获至宝地将其买下,将其妥善地放在随身行李中,准备在漫长的旅程途中仔细研读——加利福利亚大学位于美国的西海岸,横穿过去有近四千公里,坐火车需要三天时间,坐飞机也得十几个小时。不过对于一个非物理专业的人而言,这些高深的研究理论想要参透可绝非易事,所以林恩的目的也就是在与人交谈时装模作样地引用一些理论观点,再多就不是几天几月时间能够应付的。
得益于早期的家庭教育,坦泽能够用英语进行基本对话,但英文阅读能力却还是差强人意,因而捧着林恩的那两本“神书”恶补,至于特奇梅尔,现在还只能从最简单的曰常会话开始,一点一点积累美式英语。
第二天一早,三人拿上行李,在门口招了一辆顶着绿色顶牌的出租车前往火车站。波斯顿的出租车司机看起来并没有他们在纽约的同行那般火急火燎,倒是喋喋不休的特姓相差无几。这个留着胡渣的美国中年人饶有兴致地说着最近发生的趣事:从欧洲归来的美国大兵所获得的战利品不仅仅是勋章荣誉,还有欧洲女人为他们生下的婴儿;即便在这样温热的初夏,阿拉伯人仍是从头到脚裹得严实,出现在波士顿的还有没见过大世面的东方黄种人、自以为绅士却很滑稽的英国人。
这位出租车司机艹着一口美语,口音不重,林恩基本能够听懂,只是对于他所说的内容不是很感兴趣,像波士顿这样的港口城市,有世界各地的人物往来也是很非常正常。一路上,他暗暗揣摩和模仿这位司机的说话方式,美语和英语的不同之处,一番交谈下来就会有很直接的体会。不多时,出租车在哈弗的正门前停下,这曾是无数年轻人梦寐以求的地方。以一个不速之客的身份站在这里,林恩感觉到的并非豪迈,而是一种羡慕下的忧虑——美国的强大并不基于一两样超级武器以及军事本身,而是经济、工业、资源、文化等多方面的综合。一个没有传统民族和历史的国家,却成为此时全世界最有生机活力的地方,留给人们的启示很多,却没有多少掌权者能够真正参悟。也正因如此,林恩想着此次即便能够破坏掉美国的“曼哈顿工程”,即便帝国的科技精英们能够靠着抢来的资料制造出核武器,若不能从根本上改变高层各怀心思的格局,帝国的复兴仍只是无望的空想。
到了正午,布鲁尔如约前来,因为没办法脱离行动小组单独活动,他只好把汉德马克、迪格里奥、威瑟也带了过来。这并没有超出林恩的意料,事实上,布鲁尔一人也难以完成他交托的重任。
经过深思熟虑,林恩决定冒一次险,向这四人行动小组开诚布公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不仅仅是将信任的托付,更是一次充分运用智谋和情感的“孤注一掷”。
让坦泽和特奇梅尔在周围放风,林恩带着布鲁尔等四人进了一家咖啡馆,向服务员要了个相对读力的包间,然后向他们道出了自己的判断和担心。
听了林恩的阐述,四人果然都愣住了。远涉重洋来到美国已担了很大的风险,现在居然出现行动指挥官随时可能溜号的情况,换了是谁心态也难以保持平静。
“我们就没有一点办法反过来制衡他?”汉德马克咬牙道。
林恩看了看迪格里奥,从他的眼神也印证了自己的推测。
“这真是一次艹蛋的行动!计划、人员、实施,统统都是乱来!”威瑟恶狠狠地爆了粗口,在林恩所选的8人中,这个原本在基地宪兵部任职的射击高手是最有抵触想法的。
林恩并不反驳,而是摆出哀兵的姿态:“在战争的各个环节中,海外情报确实是我们最薄弱之处,如果我们不参加,几乎可以预断,这次对帝国的复兴来说至关重要的行动极有可能以失败告终。诸位,我本不该强拉大家来共同担负如此沉重的责任,只是……我一人实在无力克服这重重困难。”
接下来是一阵可怕的沉默,作为四人之中军阶最低的,布鲁尔虽然满心支持林恩却不好率先开口,关键时刻,汉德马克说:“既然事已至此,我们也别无选择,为了军人的最高荣誉,就让我们义无反顾地战斗一次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