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64.佐证
段满昭先前跟她大姐姐说阿兰是严厉，原本是为了不去见盖容器胡乱说来的，却不想阿兰是是真严厉，便是站个桩也能目不转睛的盯她半个时辰，水也不喝一口，每天还得再跟着他打上一套拳，待学会之后阿兰是便只是站着看她打，时不时的拿小木棍戳着她的胳膊调整。
先前跟着段维宽和段维柏学来的那些许久不练，如今早便没了效果，如此一天下来，段满枝能累的倒头就睡。
这都怪她先前大言不惭，挑衅了阿兰是不说，还放话叫他不必客气，她定能扛下来，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
阿兰是是个实诚的，半点儿水也不放，好似每日不将她练的腰酸胳膊疼就不打算放过她似的。
马上就要用晚膳，段满枝瘫在秋桑搬出来的椅子上，偷偷从背后剜了他一眼，见阿兰是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回过头来看她，段满枝只迅速移开了目光，有些心虚的看向别处。
先前阿兰是说他比游隼还要厉害些时她是存疑的，现下却是不了，并且很想跟他学后脑勺长眼睛这招，能防偷袭，也不知道多久才能练成。
他如今只要来府中教她，大多都是留在她院儿里吃完了晚膳再走的，以至于今日游隼几人回来后看见阿兰是在屋中都有些警惕。
虽说从前是见过的，也知道他就是救下段满枝的恩人，只是先前暂住在南院儿，顶多也不过是偶尔来他们小姐院儿里坐着说说话，不过一会儿便走了，现下倒好，竟是想着近水楼台，他们几人才出去了几天没回来，这人儿进屋了不说，竟还跟他们小姐同桌而食。
恩人是恩人，可若想要越了这层身份却是万万不能的。
于是几人面面相觑，随即默契的站做一排，便这么默不作声的看着，意思再明显不过，只差没把“我们可等着跟小姐汇报进展，你还不快走”这话给说出来。
阿兰是却是淡定，一口一口慢慢嚼着，没瞧见似的。
这群蠢货，殊不知那小赤貂心思深的很，早就背着他们找了他来做帮手，这些个不过是能出去跑跑腿儿罢了。
段满枝只扶额，她实在不太明白这种突然的磁场碰撞究竟是怎么来的，还是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有着像是这样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于是只得打了圆场。
“小厨房里还有好些菜，我让人送去你们房里好了，先填填肚子，若是不够便让她们再做，事情待会儿再说也不迟。”
“不妨事，属下几人专门习过辟谷之术，还是小姐的事儿要紧，吃饭嘛，待会儿吃也行。”
游隼几人虽是没说话，心中却是暗暗叫好，头一回觉得地雀这张破嘴跟没眼力见儿的本事这么招人稀罕。
“即是如此，我今日便先回去了。”阿兰是说着拿起帕子擦了擦嘴，随即站起身来，面对几人投来的目光，眼中几分暗暗的狡黠，“我明日再来。”
段满枝只沉默，赶忙让秋桑送了人儿出去，这一个个的，都不让人消停。
“说吧。”她唤回几人依旧跟随阿兰是远去的目光，抬着下巴点了点游隼。
“九皇子和十一皇子最近确实时常待在一块儿，不过听那酒楼的老板所说，九皇子从以前开始便经常会带着友人光顾，所以带着十一皇子前去并不稀奇，但像是现在这样，好几回带去的都是同一人也确是不多见的。”
段满枝闻言只挑了挑眉毛，单手撑着额间，看来这二人的关系确实是好了不少，都不能说是缓和。
姜全裴时常光顾那家酒楼，却不会什么人都往里带，能跟着他进去的，不是因为暂时有利于他而做做表面功夫，就是想要巩固关系，日后都能用得着的“朋友”。
那么现下，姜全卿又是哪一种呢？
她想，他应该不至于看不透他那好皇兄的本性，至少不会傻到觉得长大了，儿时的冤孽便能一笔勾销，姜全玺的下场已是能够说明一切，即便姜全卿是男主角的人设，却也绝对不会是佛光四射的那种。
“十一皇子二月底时去过一趟云归，行迹隐秘，鲜少有人知道，不过官家却是知情的，听闻在那儿住了快有小半月，直至三月中才回京，起先还不知是去做了什么，近些天却是人尽皆知了。”
段满枝只抬眼看他，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云归那地方，是先帝在时便最是容易发生春秋干旱的，直至官家继位之后都未能彻底解决，短则一两年，长则四五年便要旱一回，回回用以赈灾的银钱便要搭进去不少，不过这回，却听闻是被十一皇子给解决了。”
“用了何种法子？”段满枝顿时拧眉。
“听闻是在耕地上挖成一行一行的土埂，沟垄相间，高田里便将作物种在沟里，低田里则种于垄上，不知是何依据得来，却是有效果的。”
“听说还试了一种能够增收的法子，依旧将耕地挖成是沟垄相间的，却是第一年将作物种于沟中，第二年则将沟翻做垄，垄翻做沟，再将作物种在新挖的沟里，不过此法需要积年累月，一时还看不出效果，却还是被官家大加赞赏了一番。”
游隼说罢顿了顿，与身边的缝叶对视一眼，看那坐在红木椅中的小姑娘，却是眉间紧拧，面上的寒意仿佛生吞了苍蝇似的快要冲破了天。
“小姐？”
“你接着说。”段满枝冷冷道，见几人面上疑惑，方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竟是没藏住神色，赶忙舒展开来，再次望向几人。
“九皇子便是在这之后开始与十一皇子熟络的，前些天十一皇子去云归视察时，听闻还一并教了当地的百姓如何预防蝗灾的法子。”
他说着，却是看了一眼段满枝的神色，果真再次冷了下来，藏也藏不住，按理说，十一皇子与自家小姐的关系应当算是姣好的，却不知为何听他如今得了赏识，却是这般神情。
“先前治旱的法子起了作用，当地的百姓已是对十一皇子深信不疑，这回这法子一教下去，立马便在云归周遭传遍了。”
“说。”
“听闻是将旱田改做了水田，只要及时除草就行，虽说会有困水的风险，却也比被蝗虫吃个干净的要好，再者，便是让当地的百姓家家户户都养上了鸭子和飞鸟，放入田中就能吃掉蝗虫，还一并种了山戎和胡麻，胡麻的种子还是十一皇子从宫中带去的，每家每户都分了点儿。”
“这事儿如今已是在京中传遍了，先前还在瞻前顾后的官员们现下已经有不少都归顺了十一皇子的阵营，还有流言说，十一皇子比当今太子更配坐于东宫之位，说官家…怕是忍不住快要废储了。”
段满枝只捏紧了手里的茶盏，姜全卿这两件事儿做的可谓是妙极了，面儿上瞧着只是为泰安帝预防了天灾之事，实际上却是掐准了皇帝的七寸。
泰安帝如今软禁了游同想，明眼人儿都瞧的出，他是有打算应战大夏，顺道为自己雪耻之心的。
大战将至，免不了要备下足够的粮草和柴火，武器什么的，各种军队所需都得花费大量的银钱，姜全卿如此做，一下免去了两道天灾，不仅面儿上赢得了百姓们的信任，暗里却是不知为泰安帝省去了多少需要花费在赈灾上的银钱，更是免了分身乏术的麻烦，如此一石二鸟之计，也难怪现在朝野上下皆是对其赞不绝口，竟是连废储这样话也敢任其流肆了。
而这两种法子，皆是白仲英从前为了将其当做泰安帝对姜全卿的能力逐渐开始信任才写出来的铺垫，现下姜全卿也确实正在跟着剧情走，可是年份不同，时间不同，身边的人也不同，原书里，姜全卿可不会跟姜全裴混在一块儿。
剧情早就出现了偏差，从姜全卿在她告知之前便已经知道了私盐案一事起，早就掰不回来了，可现下呢，只能说明白仲英在电话里说的不错，此时剧情重演，便是姜全卿极有可能像她一样出现过手掌透明的征兆，出现在公寓内，并且还看过了原书剧情的佐证。
于自己有利的事情，不费吹灰之力，谁又会舍得放过它呢？
段满枝的神情只越想越冷，捏紧了手里的杯盏，干脆也不装了，却仍是极力克制着语气的平稳，“还有呢？”
游隼只与缝叶对视一眼，小姐今日，果真是有些不对劲的。
“九皇子最近会时常出入四皇子府，偶尔十一皇子也会一块儿去，不过在府中谈论什么，却是不得而知。”
“太子近些天因为废储的流言心绪不稳，虽说从前也能听得一些，不过最近只愈加猖獗，听闻太子如今常常一整日都坐在书房中，没人提醒时便连膳时也会忘了，太子妃担忧太子的身体，似乎近日有出行紫藤别院松快心情的想法。”
“盯着。”
“是。”
段满枝遣了几人下去歇息，却是刚一关上门，便忍不住砸碎了手里的茶盏。
门外几人顿时止住了脚步，不禁面面相觑，赶忙找了秋桑，却是不敢出声儿，使着眼色的让人快些进去。
秋桑一进门时便踩了一脚的碎瓷渣子，想是砸在了门上才碎的。
她家小姐现下便倒在榻子上，鞋也没脱，一双手臂交叠着挡着眼睛，默不作声。
秋桑虽是不明缘由，却也知道现下没法儿多问，只远远瞧着段满枝一双手没被划破了，这才拿了笤帚过来撒了地上的碎片，又细细检查了一番，方才悄悄关上门出去了。
“段小姐……”
段满枝陡然一惊，猛的坐起身来，迅速往前扫了一圈儿，屋内空空如也，烛火尚且亮着，却是除了她再没第二个人，可她刚才…怎么好似听见了游同想的声音呢…难不成是幻听了？
不可能，那声音真切的很，仿佛就在她身边似的，况且除了他，再没第二个人会喊她段小姐了。
段满枝又不死心的站起身来找了一圈儿，又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傻透了，撑开手重新倒回了榻子上。
那家伙现在还被关在宫中呢，信都送不出来，怎么可能溜得出来找她，定是因为方才被姜全卿给气急了，从前虽说有恍惚间能看见游同想的时候，却还没发生过只听其声却不见人的，难不成还能是开发了新功能不成？
倘若真是如此，恐是游同想在宫中被关的寂寞，正对着月亮祈愿，求她快些救他出去呢。
这般想着，段满枝却是推开了窗子往外瞧，虽说明日才是十五，不过十四的月亮也挺圆的，又大又亮，也难怪叫游同想那样的人也要忍不住闭上眼睛，搞些美少女才会做的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