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cpu烧了
姜全卿带她走的不远，也就是教场附近逛了逛，里头的马蹄吆喝声儿依旧清晰可闻。
这两日的雪下的虽是不大，可是时间长，不分昼夜的，于是地上的积雪瞧起来堆得在南方倒也算是厚了，一脚下去踩实一个浅坑，堪堪没过鞋底，能瞧见那下头已然冻得枯黄的草叶。
段瞒生来就是南方人，没怎么见过厚实的雪，儿时还好，冬日总能下点儿，如今大了，冷归冷，这天儿却是连雪也不打算下了，现下觉着这脚下一踩一个“咯吱”响，甚是新奇，于是悄悄提着裙摆一路踩去，还专挑那些厚实的地方下脚，只是碍于段家二小姐的面子，动作不敢太大，可只听着那声儿便已觉得十足愉悦，全然不觉身边的十一皇子已然盯了她好半晌儿，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段满枝脚下一顿，赶忙收了神情，还以为能就此掩饰过去，谁曾想那姜全卿竟是一笑便停不下来了，虽不及游同想那般不顾形象，笑的前仰后合，可也直笑的段满枝面上滚烫。
不过是踩个雪而已，有什么可乐的。
见她面上窘态，姜全卿终是轻咳了咳，“妹妹勿怪，本宫并非是笑话，只是从前在别人口中听闻妹妹总是端庄持重诸如此类的形容，如今想来，妹妹也不过才十三罢了，正是天真烂漫，活泼好动的年纪，本宫只是高兴，妹妹在本宫跟前儿并不拘谨，能够展露此面，是不是就说明，妹妹如今已然将本宫划做可以交心的人了？”
段满枝只面上一僵，她并没有，只是看着姜全卿如此满目欣喜的瞧她，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于是只得故作娇羞的低下了头，默不言语。
姜全卿只笑，放慢了些脚步继续往前走着，“从前处于深宫，又不及诸位皇兄讨父皇的喜欢，本宫已是许久没像这般笑过了，真是畅快！今日如此，全凭妹妹，不知往后，我可否与你家哥哥一般唤你枝儿？若只是唤做满枝妹妹，总觉得还有许多距离。”
“全凭殿下喜欢。”段满枝只微微额首，叫便叫吧，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
“枝儿。”姜全卿唤她，段满枝不禁抬头，便见其面上笑了开来，随即红了耳尖儿，“只是想唤一声试试看。”
段满枝扭头，目视前方，便连步子都有些僵了，这气氛不对，大大的不对，她总觉得姜全卿接下来肯定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枝儿。”
段满枝只心头一紧，来了。
“枝儿可知道皇子想要在外开府，首要的条件便是娶妻？”
段满枝一顿，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枝儿如今十三，过了年便十四了，再等一年，十五及笄，到时，本宫娶你可好？向父皇求了旨意，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你入府，做本宫的正妻，可好？”
段满枝只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幸得姜全卿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这原书里的节奏有这么快吗？难道不是历经了一番曲折之后方才互生了情意？剧情过了大半儿才下聘求娶？然后夫妇二人一路披荆斩棘？这怎的…怎的…她这与姜全卿统共才见了三面，怎的就要求婚了？
“枝儿当心，莫要着急。”姜全卿拧了拧眉，待扶稳了她站好后方才缓缓松了手，“本宫如此说并非是要你立刻便给一个答复，只是想告诉你本宫的心意，如此算来，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枝儿大可细细的想，慢慢的想，若是想不清，那便再想一年，何时觉得本宫确是那个良人了，到时再回复也是不迟，本宫等的起。”
姜全卿笑了笑，面上轻快，安抚她似的开着玩笑，“只是枝儿还是要想快些，莫要把本宫熬成了老头子。”
段满枝只附和着挑起嘴角，别提有多僵硬了。
“上回与枝儿一同在永济道看的宅邸，如今拆掉的院落已经重修了一半儿，再过些日子怕是就能完工了，到时便要挂匾，只是现下还没想好要取个什么名字，不如就交由枝儿来定，如何？”
段满枝闻言连忙摆了摆手，“那院子是殿下请旨批下来的，自是还请殿下命名才好，如此才有意义。”
姜全卿默了思量一番，点了点头，“如此也罢，对了，还有一事。”他说着，伸手进袖间掏着什么。
段满枝只瞥一眼，面上毫无波澜，来吧，统统来吧！她就不信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大的事儿能一举把她轰成焦炭！
“这封信可是枝儿让人放进我宫中的？”
段满枝闻言看去，只见那一纸信封已然拆开，对叠着从姜全卿袖中取出，随即展之，那面儿上提的字写的不甚娴熟，却是怎么看怎么眼熟。
段满枝看着那封信，只觉心跳都停了一瞬，随即狂跳不已，活像是要就此从喉咙里跳出来，面上神情更是快要把持不住。
那…那…那不就是早上她吩咐游隼送去垚眀殿的那封信吗！怎的…怎的会在姜全卿手上！不！本该就在他手上没错，问题是，怎的会让姜全卿知道这信是她让人送的！
段满枝此刻只恨自己的乌鸦嘴，莫非是老天爷要全了她的心愿，当真是要弄出点儿什么事儿来依她的意思，将她劈成焦炭才肯罢休不成？
“什…什么？”段满枝现下手脚都是麻的，一张嘴上下合了好半晌才发出点儿声响来。
姜全卿见她如此，便知自己是猜中了的，“枝儿不必瞒我，其实上回在永济道时，枝儿问本宫是否想要帝位的时候，本宫慌的很，在此之前可从未有人敢这般大胆直言，所以那时听枝儿这么说，本宫一时不知该做如何反应，只好胡乱遮掩了过去。”
姜全卿随即轻笑了笑，像是自嘲，“本宫身后无人，母亲如今已然不在人世，又不及几位皇兄有所依靠，也就是最近才得了父皇几许青睐，本是不敢妄想，可既然枝儿觉得本宫可行，那么本宫也想要试一试，即便也许并不会有所变化，但是本宫会尽力而为，绝不听天由命！”
“那个…我…”见姜全卿已然误会颇深，段满枝不禁想要打断他的话头，却还是不及他现下慷慨激昂。
“枝儿想要本宫尽力一搏，对吧？”段满枝只见他弯下腰来，一双眼睛几乎与她持平着，满是坚定与执着，背后掩藏的野心更是快要破土而出般蠢蠢欲动。
段满枝却是愣了，口不能言，更是觉得姜全卿此刻有些让她不禁胆寒，什么叫她想让他尽力一搏？这帝位本就是他自己想要的，怎么还把这理由冠冕堂皇的扣在她头上了呢？况且，原本书里姜全卿的野心是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开始显露的吗？最让她不解的是，即便是因为男女主从古至今一见如故的效应，即便是对她再有好感，可统共算下来也不过才见了三面而已，他怎么敢…怎么敢…把自己想要逼迫东宫下位，掀翻历来大周的祖训，继承帝位这样的话如此轻易的全交代给了她？
“殿下这番话…还是慎言的好。”段满枝的声音尚且有些打颤，袖里的双手更是攥的发紧。
姜全卿却只以为她是在担心他，“自然，本宫自是知道这话大逆不道，所以本宫也只会讲与枝儿一人听。”
什么意思？这狗东西是想拉她垫背啊？
“枝儿当真是比我如今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还要聪慧些，只是本宫看了这信里的内容，枝儿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什么意思？”段满枝心中骤然一紧，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殿下您已经？”
“是。”姜全卿笑道，重新将信封收回了袖里，“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枝儿与我心意相通，竟也觉得该从这事儿开始入手。”
得，今天已经被劈了第三回了，段满枝现下已然焦的不能再焦，已经焦过头了，姜全卿居然知道私盐案事关某个皇族中人的事儿！怎么可能？
“枝儿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呢？”姜全卿看她，段满枝陡然回神儿，只觉方才对视的霎那，她好似瞧见姜全卿眼中一闪而过的阴冷与戒备，却只是稍纵即逝，好似只是她看花了眼。
段满枝只拧眉，事到如今，总不能半途而废，况且若是让姜全卿知道她是有所图，恐怕会比无缘无故的帮他更让他放心些，于是只从实交代，面上愁楚，“这事儿亦是枝儿想求殿下帮忙的，将信送入殿下宫中亦是掺了此番私心，虽不是什么大事儿，只需殿下在此事了结之时奏书一封，却能还一族清白。”
“枝儿大可直言。”
“殿下应当知晓我身边的女使秋桑？”
姜全卿想了想，随即点头。
段满枝又道，“秋桑原姓宛，名字也是我后来给她起的，而当时被冤入狱，株连九族的盐运使宛崇山亦是姓宛，我如此说，殿下可明白？”
姜全卿只顿了顿，随即恍然，“那小女使是当初侥幸逃脱，被发卖了出去的宛崇山之女？”
“正是。”段满枝点头，“秋桑入府时只是偶然，此事亦是不久前她在府中见过借宿的介炳蛰之妻女之后偶然认出，方才哭着告诉我的，殿下也知晓，秋桑自小便跟着我，已是多年，枝儿早便将她当做了姐姐，她家中如此蒙冤，枝儿不知便罢，可是如今知晓了，自是不能坐以待毙，只是此事竟连司鉴都不敢随意翻案，枝儿只得来找了殿下。”
“本宫知晓了。”姜全卿见此，赶忙宽慰，心绪亦是陡然放了下来，随即又像是自言自语般，“介炳蛰竟是已经上京来了？”
段满枝却是暗自神伤，“如此这般，殿下可会觉得枝儿是别有用心？”
“自是不会。”姜全卿只看着她的眼睛，坚定的摇了摇头，“你既能让人送入本宫宫中，自也能送去别的地方，可到头来你还是选了本宫这处，如此便已说明了枝儿的心意。”
段满枝只低头，娇羞似的。
这狗东西，虽说把她的计划全搅乱了，可如今这般倒也好，便是事情捅出来了，也只会让人以为是皇族兄弟姊妹间的自相残杀，断然不会查到候府头上来。
“出来已是多时，想来你家兄长怕是要急了，回去可好？”
段满枝顿了顿，随即行了个礼，“殿下先行回去好了，与我家大哥哥报个平安，枝儿还想去附近找找筝儿。”
“如此也罢，可要本宫陪你一道？”
“不必。”段满枝摇头，“殿下还是帮枝儿回去报个平安，免得哥哥们心急，我便在这周遭，跑不远的。”
姜全卿见此，亦是点了点头。
段满枝只目送其拐过弯处，陡然在地上团起一颗雪球，一边往远处隐蔽些的地方走，一边将雪球揉的更为结实厚重，“游隼？游隼！给我出来！”
“小姐。”
那神出鬼没的家伙只陡然站在她身后，段满枝吓了一跳，顿时更是火起心间，“啪嗒”一声便将雪球砸在了对方身上。
游隼只面露不解，便连身形也不晃，看着段满枝重新拖着衣裙在地上又团起一只雪球砸过来，躲也不躲。
难得今日二小姐竟是如此好兴致，竟还跟他抛雪球玩儿！
段满枝见其竟是面露愉悦，顿时更是火冒三丈，提了裙摆“腾腾腾”的上了前去，“我问你，你今日去垚眀殿送信时，殿内可有人？或是途中被人瞧见了？”
游隼只一顿，方觉自家小姐这是生气了，赶忙单膝跪下，“没有，今日去送信时，垚眀殿寝宫内并无人在，途中有宫人来往，但属下并未叫人察觉。”
“当真？你如何保证？”段满枝有些怀疑。
“属下功力虽不是极佳，但十丈之内有人生息，却是能听个清晰的，除非此人功力远在属下之上，如若不然，只是旗鼓相当的话，即便是屏气凝神，也不是断然不能察觉。”
这就怪了。
段满枝顿时满脑子的浆糊，理也理不清，若真是如此，那姜全卿究竟是如何知晓这信是她送的？莫非真的就只是他说的那样，只是因为她那日多问了那一嘴，他便能一语中的？胡扯！
况且看姜全卿的神色，他好似不仅只是知道私盐案牵连皇族的事儿，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清楚些，她在信中可全然没有提过姜全玺三个字，可姜全卿却好似知道她说的是谁似的，恰好可以借此将其拉下马来，这事儿就连他大哥哥都不清楚这其中的细枝末节，他竟是了如指掌，好似胜券在握一般，这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