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男主人公现身
段满枝正想着，便觉臂弯间穿进一只手来，偏头一看，正是段满筝，身后的段满昭也是徐徐而来。
她们同住东院儿，能碰着倒也不奇怪。
段满枝想着，还是朝身旁二位欠了欠身，“昨日枝儿吓着了，也没来得及与姐姐还有妹妹说声歉意，原是由我带着二位出去采买的，到头来那一大堆儿的事儿倒全落到了姐姐和筝儿头上，还要为我忧心。”
“这有何妨？倒是二姐姐，昨日去买那糖糕时跑的那般快，倒让我好奇那糖糕的味道呢，只是没吃着，下回定是要让含巧去替我买些来。”段满筝笑着，又顶了顶段满昭的胳膊，“也给大姐姐和二姐姐带一份儿！”
段满昭只笑，“那便在此先行谢过妹妹了。”遂又看向段满枝，“枝儿放心，昨日要买的料子和皮子我与筝儿都挑好了，也做下了，冬日来前，定是能穿上的。”
几人儿到北院儿时，正厅里正热闹着，大老远便听宣平候那爽朗的笑声传来。
段满筝掩着嘴偷笑，见快到了，便往两位姐姐身后躲躲。
段满枝一进正厅，便觉一道目光若有似无的在她身上略过，抬头一瞧，姜全卿却已经挪开了视线，落到手上的杯盏里。
段振儒见人儿来了，连忙将人儿唤到身前，“这是十一皇子，此番有要事与爹爹一同执办，还不快见过。”
厅中几人闻声，齐齐行了礼。
段满枝抬头，不着痕迹的打量那白仲英口中暗藏锋芒，厚积薄发的十一皇子，倒确是身姿挺拔，一表人才，只是看不出是从前受了冷落的，倒是目光炯炯，容光焕发。
段满枝腹中暗诽，也是，毕竟人家男主角嘛！只是在意识到姜全卿也许就是杀了白仲英的凶手时，段满枝对其的好感便是在大幅下跌，现到如今，半点儿回转的趋势都没有。
姜全卿自然不知段满枝心中所想，只依礼微微额首，“三位妹妹安好。”遂又至段满枝跟前儿，笑的温润如玉，“想来这位便是侯爷的二千金，满枝妹妹了，果真如京中所言，清丽如斯，不可方物。”
姜全卿此话一出，段满枝的脸色还没变，柳氏倒是先变了。
段满枝心中暗骂，腹里的话头积了一堆，一屋子的人儿，光捡着她一个吹是什么意思？她没吃过猪肉，难不成还没见过猪跑不成？这么捡着她一人儿夸，旁人无心倒也罢了，若是有意，不得仇恨值拉满，待他走后，便要开始宅里内斗了，这事儿说小了是没情商，说大了就是故意挑拨离间，得亏段满昭不争不抢，没什么心计，段满筝心眼子大，什么也不放在心上，要不然她日后怕是再没机会躺在院子里头安安稳稳的晒太阳了。
虽是这般想的，可段满枝却也只能依着礼数，娇娇羞羞的低了头，“十一皇子谬赞，满枝看十一皇子才是谦谦君子，气宇轩昂呢。”
旁人离的远看不清，姜全卿却是正正好站在段满枝对面的，见着那人儿低头前，眼底的那股子不情愿丝毫不带遮掩，与嘴上的奉承半点儿沾边儿都没有的，虽只是一瞬，却瞧的分明。
姜全卿笑了笑，并不戳穿，只朝段振儒微微欠了欠身，“那么今日本宫便先行离开，侯爷今日好生歇息，明日一早便要出发了。”
段满筝好奇着，待人一走，便立马扑到段振儒膝下，“爹爹要去何处？”
段振儒摸她的小脑袋，“官家战后为安抚百姓生计，这些年一直在拨发米粮与重建被战火摧毁的郡县，只是朔陵郡地处偏远，救灾的银两拨下去，下头的官员一阶一阶的抽成，到了朔陵郡，早便没了，以至于如今大半的郡县都已重建，朔陵郡却还满目疮痍，前些天有人递了折子上去，说是有官员路过此地，见朔陵郡中有许多战后遗留的孤儿无人抚养，饿的皮包骨头，只能啃些草根树皮，官家见后自然心痛不已，这几日朝上，也就是在议此事儿了。”
“那侯爷明日是要随十一皇子一同去朔陵郡？”柳氏追问。
“自然，十一皇子头一次外出行事就去如此偏远的地方，自古穷山恶水出刁民，官家怕他人生地不熟的，压不住那些闹事儿的百姓，便派了我一同前去，更何况还要押送粮食和物资，少了护卫队又怎么行？”段振儒扭扭脖颈，松了松骨头，“这一天天在京中养尊处优，操练那些新兵，本侯的骨头都要松了，这一趟出去，正好练练手。”
“那爹爹回来时，可能给筝儿带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儿？”段满筝顶着一双大眼睛。
段振儒笑着，“那是自然。”又见柳氏坐在一旁，眉间微锁，一言不发的，不由奇怪，“夫人怎的不说话？本侯这趟出去，夫人还给不给绣平安符了？”
柳氏闻言微微一笑，“绣，自然是要绣的。”随即又敛下眸子，“只是十一皇子方才那话听着，可是瞧上我们枝儿了？”
段振儒一愣，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将，自然想不到那么多去。
“那十一皇子如今也有十五了吧？也是要成家的年纪了，有了喜欢的姑娘自是常事，长的倒是仪表堂堂的，只是……”柳氏点到为止，段振儒却是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无非是想十一皇子多年不受官家待见，亦没有其他皇子出众能干，若真是看上了段满枝，求了圣意，他们拒不了旨，可也不想段满枝就此嫁去受罪。
“我看啊，你这就是妇人之仁。”段振儒哼了哼鼻子，“我看那十一皇子就挺好，前些日子官家在朝上问时，本是无人愿去朔陵郡的，还是十一皇子私下寻到官家面前亲请的旨意，又连夜上了折子，呈了解决之法，官家大喜，昨夜方才召了我进宫，命我陪同十一皇子一同押送了物资去朔陵郡，我看这十一皇子啊是蛰伏已久，又不惧苦楚，心性坚韧，不像别人似的身娇体贵下不了山路崎岖，怕是谋而后动，日后大有一番作为。”
柳氏听着，知晓说不过这泼皮无赖，只好气呼呼的转身回了屋子，怪他不为女儿着想，便连平安符都不打算绣了，吓的段振儒连忙去追。
段满枝却是觉得段振儒颇有远见，事实就如段振儒所说，姜全卿是蛰伏已久，谋而后动之人，日后也的确会有一番大作为。
段振儒这一去，小则月余，柳氏闲在府中，无事时便教段满枝和段满昭看帐理家，平日里头一些不打紧的小事便也全权交给二人自行去处理，一来这本事往后嫁了人家自然也是要会的，如今开始慢慢学来也好，二来分下去一些小事，不用全由她去过目，也闲的自在些，而段满筝如今还尚小，性子跳脱，趁此多看书刺绣稳稳性子，日后再学也不迟。
秋桑往段满枝手里递去一小瓣剥好的蜜桔，“听说十一皇子前几日来府里时，回去前还特地去了一趟西院儿呢。”
段满枝一愣，抬起头来，“还有这事儿？去寻游世子的？可知晓是什么事？”
秋桑摇头，“这奴婢就不知晓了，不过听闻待的不久，不到一刻钟便离开了，想来应是尽了些身为皇子的礼数。”
段满枝沉默，躺回软榻上，并不言语。
段满枝这两日闲下来时，本想着悄悄去飞烟巷看看白仲英白先生生前住过的屋子，也许找找会有什么线索，她这些天仔细想了想，始终觉得真的白仲英被杀这事儿太过荒谬，不过也不太确定，毕竟她穿书这事儿是事实，已经超现实了，神奇的很，可那评书的白先生却是实实在在的死了，可还没等她动身，柳氏那边却又悄悄给她下了任务，段满枝没法儿，便只好先行让人去打探那白先生的底儿，对外便说是因为喜欢白先生的评书，待她手头上的事情一完，便悄悄出府去。
段满枝此刻领着身后一众女使，看着面前那蒙尘已久的小院儿，有苦难言。
这院子本是属南院儿的，整个南院儿里头划了四个小院子，一方池塘和一片小花园儿，她家三位哥哥一人挑了一处去，闲下这最后一个院子闲置着，本想着便留给侯爷或是三位小少爷何时来了友人时暂时住住，可如今这京城里的少爷小姐哪家出行没有马车随从，就算是吃醉了酒，几人搀去，马车驾着，过不了多久便能回府，所以至今，这院子还没迎来过一位主人，今日却是要给它彻底打扫出来了。
因着侯府过几日便要来几位客人，书信早几日前便被人快马加鞭的给送来了，听说都是女眷，她家三位哥哥如今虽然都不在家，院子闲置，可也不能让她们去住那男子的屋子，于是只好趁着这几日人还没到，加快了进度，将这院子收拾出来，然后再添些新的桌椅茶盏，枕头褥子什么的。
段满筝在屋里看书压根儿坐不住，听闻段满枝这边有好玩儿的，便趁着康氏打盹儿的间隙偷偷溜了出来，刚在南院儿找着段满枝一行人，张嘴就要喊，便把那扬起的粉尘生生吃了一嘴，呛的直咳嗽。
段满枝一愣，帕子捂在口鼻处，忍着没笑出声儿，忙领着人儿去了外头。
“怎么来这儿了？又不好好看书，偷溜出来的吧？”
段满筝顾不得反驳，转头朝着边儿上“呸呸呸”好几下，又拿了秋桑递来的茶水漱了口，方才觉得没了怪味儿。
“二姐姐明鉴，那书枯燥的很，是个人都看不下去。”段满筝努努嘴，又探头瞧瞧院儿里拿帕子蒙着口鼻打扫的女使，不由好奇，“这过两日来的到底是些什么人，不租院子，不住客栈，来咱们侯府做什么？”
“听闻是从留安来的知县，从前也是在朝中任职的，不知怎的，后来自请去了留安。”段满枝道，她自然知晓这个所谓的知县是何人，只是她如今是养在深闺的段满枝，不能说的清清楚楚，只好依着柳氏告诉她的话应了。
“哟？咱们段家还出过知县呢？倒是没听说。”段满筝不由新奇，“是哪家的亲戚？”
“哪是什么亲戚。”秋桑暗暗撇了撇嘴，段满枝瞧见了，却是没有明说，“听闻是侯爷在留安县的表妹写来的书信，说是她的友人，近来因为那家的少爷今春中了榜，进了燕居院，方才决定举家回京的，说是京中刚买的宅子还未来的及打扫，所以才委托表夫人写来了书信，好让她们在侯府住几日，等到宅子收拾出来便搬出去了。”
如此一听，段满筝顿时没了兴致，“听了半天，还以为是亲戚，却没想只是个不相干的外人，母亲也真是好心，还特地让人收拾间院子出来给她们住。”
段满枝只沉默，却听秋桑又接了话，“如今是外人，待住进来了，说不定便要成亲家了呢！”
段满筝拧眉，顿时有些不满，“你说这话是何意？咱们侯府的少爷小姐，难不成还要配到那小小知县家去不成？”
秋桑只欠了欠身，嘴上倒是没停的，“奴婢也是听说，听说表夫人本就有意将自己家中的女儿许来侯府，只是现如今适龄的都已嫁了出去，只有几个还没长成的，那知县夫人听了，趁着此行，便想要来相看相看咱们侯府的少爷，听闻那家小姐如今也有十六了，正找人家呢，若能嫁进侯府，当个妾室又有何妨？”
秋桑顿了顿，偷瞧一眼段满枝的脸色，犹豫半晌，却还是说了，“听闻那进了燕居院的少爷如今也十八十九了，一次便中了榜，也是年少有为，就是不知这回，会不会也来侯府。”
回去的路上，段满枝只一言不发，闷着头往东院儿走。
秋桑偷瞥了好几眼，知晓自家小姐这是生气了，等回了自己的院子再行发落，算是给她留几分面子。
房门关了，段满枝的火气霎时便要泄出来，“你今日这是为何？分明无需与筝儿说这么多的，说便说了，却还夹枪带棒，你常年在侯府，又怎知晓那远在留安的夫人小姐是何德行，说她们也就罢了，既知那少爷如今进了燕居院，那便是朝廷命官，你如此说，若是有心人听见，便能治你个非议朝廷命官的罪过，你又如何受的起？”
秋桑一听，顿时便跪了下去，眼中含泪，却是咬着嘴唇不反驳，倔强的很。
段满枝知晓，她这一跪不过是跪她生了气，却绝非是跪自己今日行事有错。
段满枝只被气的浑身发热，顾自倒来茶水猛灌一口，瞧那依旧跪在门口的人儿，又稍稍冷静了下来，开始暗自回想白仲英书中的剧情，可是有什么地方被她给遗漏了，如若不然，秋桑又不是段满筝，岂会对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起如此敌意。
“还不愿说？”段满枝瞧她。
秋桑只低垂着脑袋摇了摇，一言不发。
“算了。”段满枝懒得理会她，她若不愿开口，就是用游同想的乌镂古刀也是撬不开的。
秋桑愣了愣，抬起头来时，却又见那已然进了里屋的段满枝又怒气滚滚的冲了出来，连忙低下头。
“我今日说你，并非只觉得你多嘴，你我相伴多年，我自是清楚你的性子，如若无由，你自是不会如此，只因你今日犯了比这更大的错，一来你在筝儿面前搬弄那知县夫人的是非，给了她此人便是虚以委蛇的印象，日后那知县夫人来了，若是与筝儿发生了什么冲突，岂不还要将牵线的表姑拉下水？二来，你明知那燕居院的少爷如今已是朝廷命官，也知南院儿那会儿到处都是眼睛耳朵，却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话中带刺，也亏得那院儿里都是母亲的人，若是被旁人听了去，罚你是小，牵连侯府是大，到时只怕有人会在背地里议论爹爹跟母亲，说他们堂堂宣平候和侯夫人，却连个下人都管教不了，你可知晓？”
秋桑闻言，终是慌乱的磕了几个响头，“奴婢知错！奴婢日后再不敢如此放肆！”
“行了，起来吧。”段满枝默了默，“我虽不知是何缘故，你不愿说，我也不逼你，什么时候你想说了，咱们关起门来，你再细细说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