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绍泽转头看着兀自发呆的裴天琪,心中隐隐担忧。
他知道裴天琪的迷茫只是一时,肯定很快就能想通自己的感情,但绍泽担心的是想通以后。
天琪自小就被他和师尊宠着,要什么有什么,才会有了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
他担心的是若是天琪真的想通了,明白了自己的感情,那他会不会因为对方不喜欢自己而采用一些过激的手段。
天琪爱憎分明,但却没有那么明朗的是非观念,做事只凭喜恶,但若是在感情上也如此,恐怕只会把自己喜欢的人越推越远,更何况就天琪刚刚的说法来看,聂无双对天琪很是一般,且心仪莫北笙,那就更麻烦了。
一时间绍泽也有些拿不准,他引导天琪看清自己的内心,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另外一头,莫北笙已经匆匆赶往碎星宫。
他从红莞那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立刻动身离开幽篁里。
怎么就这么不凑巧呢?他在碎星宫两年多没怎么离开,聂无双都没回来,结果自己这刚出来,聂无双就回来了。
禁地就在碎星宫的西南边界,消息传到幽篁里也要些时候,这会聂无双说不定都已经回到碎星宫了。
莫北笙一刻不停地御剑回来,就想早点回去见到聂无双。
他这般迫切,只是想到那两年多未见的人这会终于回来了,他就没办法停下来哪怕歇上一歇,只想快点见到人。
莫北笙已经提前送了传讯符回去,说自己马上就回来了,传讯符自然会比他先到。
到碎星宫山脚下,莫北笙还在半空中就看到山门口处亭亭而立、身姿曼妙的白裙女子,正是聂无双。
两年多未见,聂无双身上的气势更强了,些微的稚气已褪,那如霜如冰的清冷眉目也更加耀眼,下颌线条也更加柔和。长身玉立地往那一站,如同仙女般与这凡间格格不入。
“无双!”
莫北笙忍不住叫出来,一激动就不小心直接在半空中收了飞剑,整个人便直直对着聂无双摔了下来。
聂无双仰头,惊讶地抬头被莫北笙正好摔下来抱了个满怀。右脚往后扯撤了一步,才稳住身形。
莫北笙环抱着聂无双就不愿意撒手了。深吸一口气,恨不得将聂无双的气息全部吸到肺里,感受着熟悉的清冷气息,莫北笙舒服到浑身都好像没了骨头一般,然后直接闭眼晕了过去,放任对方承受自己所有的重量。
抱了好一会,莫北笙还没有撒手,过往弟子想看又不敢看的,匆匆来去,也有那胆子大的,偶尔偷瞄两眼。
聂无双想让莫北笙先松开,却惊讶地发现莫北笙居然抱着她晕睡着了?有这么困?他干什么去了?
其实聂无双也是刚刚回到碎星宫,还没有半个时辰。
回来之后她就直接去星辉峰找莫北笙,被穆少天告知莫北笙下山了,但刚刚收到传信符,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聂无双便还没听穆少天把话说完就匆匆来山门口等着,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人给等来了。
聂无双没想到莫北笙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会露出那般惊喜的表情,甚至直接在空中撤了飞剑朝着自己落下来。
那一刻,聂无双就想着,她应该早点回来的。
聂无双无奈传音给了穆少天,穆少天很快赶来,看到自家师弟抱着人还惊讶了一番,聂无双解释一番后穆少天得知莫北笙晕睡了过去赶紧将人抱起,就是这样都没能让莫北笙醒过来。
回到碎星峰,上官曦月看到莫北笙被穆少天抱进来还挺意外,她知道聂无双回来,而且回来后还直接去星辉峰了,但没想到这么巧莫北笙也回来了,就是这带回的姿势怎么有点像是抢了个压寨夫君。
穆少天将莫北笙放好后就回了星辉峰,虽然也担心,但他知道莫北笙一定是想一醒来就看到聂无双的。
“他准是知道你回来的消息,才会急急忙忙赶回来,恩,看来这些天他又没睡好。”
聂无双皱眉,“又?”
“恩,”上官曦月点头,“最近几个月的事,莫师弟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突然就开始失眠了,总是睡不好,精神不济。说可能是因为炼器太过所致,我却不这么认为。要说他炼器也确实频繁了些,但之前就是如此,这么长时间都没出现问题,偏偏最近几个月承受不住,这也说不过去。我倒倾向于莫师弟本来就有隐情,如今只是因为隐情爆发,才会睡也睡不着,还静不下心。”
聂无双看着软踏上还在睡的莫北笙,眉间沟壑又深了些。
“不过好在有你,莫师弟临下山前的那一晚是在墨棠苑偏房睡下的。第二天早上起来我看他气色很好,还问了他,他说这是他三个月来睡得最好的一次。墨棠苑跟星辉峰有什么不同?还不就是因为那是你住的地方有你的气息吗?你看看,你一回来,他立刻就能睡着,可见是这些天都没怎么休息累坏了,但一有你在就能睡下。”
聂无双听得懵懵懂懂,“为何?”
上官曦月笑了,“我想莫师弟是太想你了,而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喜欢你。”
聂无双心跳如雷,她甚至有点担心自己这样剧烈的心跳声会不会吵醒莫北笙。
“师兄,北笙他……”
“早就说了你不该迟迟不肯松口,早点修成正果多好,你对于莫师弟而言是最重要也是最特别的,不然也不会他怎么都睡不着,可在你的气息包围下却能睡得昏天暗地人事不知。”
聂无双点头,“我知道了。”
“行了,这穆少天刚刚也是心大,你还是先差人把人送星辉峰去吧。莫师弟一回来你就把人带回碎星峰,要是让赤羽长老知道该生气了。”
“恩。”
聂无双叫来了人抱起莫北笙,她也一起去了星辉峰。
赤羽真君一看到莫北笙是被抱着回来的吓了一跳,还以为莫北笙受了伤,结果一看才发现竟然是睡着了。
赤羽真君的神色很是复杂,特别是当聂无双走近床榻上的莫北笙,却被睡着的莫北笙一把拉住了胳膊死死不撒手时,就更复杂了。
“什么情况?前几个月怎么都睡不好,脸色比死人都难看,现在睡着了还能准确无误的薅住人胳膊,”赤羽真君看向自己的大弟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穆少天心说,师尊您还用问嘛!师弟的魂都在聂无双身上好吧,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想来是……是小师弟太想念无双女君了,所以见到无双女君就……就……”穆少天舌头打结,不爆粗口地说,他真的编不下去了。
赤羽真君真不会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心疼,只得摇摇手道:“罢了罢了,无双丫头,你就在这里陪陪他吧,麻烦了。”
聂无双微微颔首。
本着眼不见为净,赤羽长老干脆走了,心想等莫北笙醒过来后看她怎么修理他。
穆少天也跟着师尊离开,反正这也没什么事需要他留下来的。他看聂无双会把小师弟照顾得很好。
聂无双也不好就一直被莫北笙拽着胳膊,倒不是累,只是这样莫北笙睡着也不舒服。
他掂量再三,最后还是就着莫北笙拽着她胳膊的姿势,坐在了床榻上。
她侧身看着莫北笙,方便莫北笙拉着她。
大概一个时辰过去,莫北笙搂着聂无双的胳膊这才微微放松。
聂无双拉开莫北笙的手臂,又给莫北笙盖上了被子。
她原是想要离开,去找上官曦月说一些情况,但走到门口,那已经迈出去的脚犹豫再三后还是退了回来。
聂无双再次走到莫北笙榻边坐下来,静静看着莫北笙的睡颜。
到底发生了何事,会让莫北笙三个月都睡不安稳?
聂无双又看了一会莫北笙,就去书架上找了本书看。
外面天色由明到暗,聂无双起身,准备去点灯,刚站起来就听到莫北笙的呓语:“走开!别碰我!……不要吞噬……”
聂无双的脸色骤变,快步走过去俯身握住莫北笙的肩膀摇晃,“北笙!北笙!”
随着聂无双一声声叫喊,莫北笙原本血色尽失的脸总算好了些,莫北笙慢慢睁开眼,眼神还有些迷蒙,室内又很暗淡,并在第一时间认出聂无双。他试探地叫了一声:“无双?”
“我在。”
听到熟悉的声音,莫北笙那还悬着的冷冷的心瞬间恢复了温度,又安安然然落回了肚子里。
“无双。”
莫北笙又叫了一声,聂无双犹豫了下,拉住了莫北笙的手,“我在。”
莫北笙闭上眼睛,嘴角翘了起来。
好一会,莫北笙才彻底清醒,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你回来了。”
现在说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合适,但莫北笙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刚刚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脑子不清醒,他梦到了魔气不仅仅吞噬了他,还吞噬了聂无双,此刻清醒了才察觉到了失态。
莫北笙用余光偷偷打量着聂无双,将近三年不见,聂无双变化很大,从前还略显稚嫩的五官已经完全褪去了青涩,也变得更加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