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冲动了，可当时的情况那顾得了后果，要是搁在以前，非打得孙子跪地求饶不可，告诉他，厂矿子弟就这么粗鲁野蛮。乔菲本来已经够可怜了，容得他欺负？
走到门口的时候，乔菲突然停止脚步，我回头疑惑地望着她，她眼眶里闪烁着泪花，缓缓地松开了手。我以为她不愿意后悔了，谁知她道：“等我一会儿，我去收拾东西。”
我站在原地等候着，那课长捂着脸跑了出来，看着我敢怒不敢言。过了一会儿，乔菲抱着纸箱子走了过来，冲着课长和同事鞠了一躬，正要离去时，课长大声一喝道：“站住！”
乔菲没有了昔日的霸气，眼神羸弱地望着他。
课长指着乔菲愤怒地道：“告诉你，我已经向业内广告同行发出邮件，任何一家公司都不会录用你的，以后休想在在广告界混。”
我上前接过乔菲手中的箱子向空中抛去，资料纸片如同雪花撒了一地，转身走到课长不屑一笑道：“那我也告诉你，我们家乔菲准备启程回国了，也用不着你发邮件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果有一天我们相见了，绝不会像今天如何客气，好自为之。”
“你……”
出门的时候，坐在门口的一小姑娘悄悄向我眨了眨眼，竖起了大拇指。
进入电梯后，我始终紧紧地攥着乔菲的手，试图传递给她力量来安抚心中的不安和恐慌。而她双目无神盯着电梯按钮，脸上写满了失落和不舍。
难道我做错了吗？
或许她本不想辞职，还想继续留在电通工作，而我的出现彻底破灭了她的梦想，把这条路给堵死了。对于一个广告人而言，电通是众多人神驰向往的殿堂级地方，我活生生扼杀了她的前途，心头涌起阵阵悔意。
走出公司的时候，乔菲停止脚步回头驻足凝望，眼睛里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泪水，脸上挂着一抹憔悴而忧伤的笑容，看得出，她对这里有着难以抹去的情怀。
我没有打扰她，陪着站在一旁一同瞻望。她的手掌心全都是汗珠，手指确实冰凉的。
停留了几分钟后，她缓缓回头松开我的手沿着干净的马路踟躇前行，走了大概十米远后似乎意识到什么，转身看着我道：“你打算在这里当门神吗？”
“啊，哦。”
我快步走上前，努力微笑试图解释：“乔菲，刚才我……”
“说呀，接着说啊。”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反正打也打了，要打要骂你看着办吧。”
乔菲眉头一蹙，抬起脚往我屁股上踹了一脚，佯装生气地离去。
我屁颠屁颠地追上去，腆着脸道：“你真生气了？”
她没有理我，抱着胸继续前行。
“喂，我和你说话了？”
她再次停止脚步斜视着我凶巴巴地道：“谁让你来的，你来干什么？”
“我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我大老远从云阳赶过来容易吗，手机没电，身上没钱，语言又不通，差点被人拐卖了，到现在都惊慌失措。你非但不关心我，居然……”
乔菲噗嗤笑了，莞尔低头甩甩头发道：“你吃饭了吗？”
“没呢，没钱去哪吃啊。”
“那你想吃什么？”
“呃……你请我啊。”
“不吃拉倒。”
“吃吃吃，吃什么都行。”
乔菲噘着嘴道：“狗屎吃不吃？”
我一脸正气道：“只要你能找到，我肯定吃。”
乔菲嫌弃地看着我，撇嘴道：“真够恶心的。”
我嘿嘿一笑道：“你不生气啦？”
她瞬间拉下脸，咬了咬嘴唇往前走去。
“喂！别丢下我啊，万一迷路了我可真找不回去了。”
“你多厉害啊，从中国跑过来都能找到我公司，还有什么做不到的。而且还是当年的野蛮，二话不说直接就上手，好在人家没报警，要不然你就进去蹲着吧。”
“这不都是为了你嘛。”
“小心车！”
乔菲眼疾手快把我拽过来，一辆车子呼啸而过。与她的身体来了次亲密接触，那感觉还是挺美妙的。
我正在沉浸在刚才的切肤之感，乔菲蹙着眉头扇了扇道：“你多久没洗澡了，身上一股馊味。”
我闻了闻道：“没有啊，挺香的。”
她懒得搭理我，就近进了一家日式餐厅，和我对面而坐，熟练地点好菜，单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穿梭而过的行人。
我这是才发现她换了个发型，以前是波浪长发披肩，现在剪短了点，发尾弄成了大波浪，额前的头发用发箍别在头顶，露出饱满的额头，显得脸瘦而富有女王气质。
她的侧面特别好看，细长的眉毛延伸到高挺的鼻梁，深邃而清澈大眼睛一眨一眨，微微翘起的嘴唇涂着淡红色的口红，性感而诱惑。
我不忍心打破这份静谧，专注地看着她。过了许久忍不住道：“我的到来难道一点都没惊喜吗？”
她扭头淡定地道：“我还没问你呢，来干什么？”
“看你啊。”
“看我干嘛，我有什么好看的。”
我抓着她手放到胸口上道：“你能感觉到吗，我此刻的心是哇凉哇凉的，遭了那么大的罪跑过来，不求你感动得一塌糊涂，最起码装装样子小小感动一下吧。”
乔菲快速把手抽出去，冷冰冰地道：“我让你来了？我可没说啊，你要后悔了现在就回去。”
一句话噎得我喘不上气来，好在我已经适应了她说话的口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道：“我反正来了，你赶我走都不走，就赖上你了，怎么滴吧。”
“无耻！”
我站起来往她旁边一坐，道：“我就无耻了。”
乔菲慌得四周看看，推着我道：“脸皮真厚，滚一边去。”
我的重心不稳，吧唧一下子从椅子上摔下来，四周的顾客纷纷望过来。乔菲连忙起身微笑着鞠躬道歉，挤眉弄眼瞪着我小声嘀咕道：“能不能别闹了，这里是日本，要尊重当地的习俗。”
我坐起来道：“什么习俗？”
“你不觉得餐厅里很安静吗？”
我环顾一周看了看，确实如此。不像中国餐厅火热的大吵大闹，习惯了那种环境还有些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