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二心里嘀咕着,好像还真没听过哪个世家是姓齐的,这人不会没什么钱吧?想到这里他兴趣也淡了几分,随意给李弘景讲了些规矩,然后就忙去了。
李弘景见过很多赌徒,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赌徒总是一个样子,正常又癫狂,无一例外,他们最终的下场都只有家破人亡。
不过她也没什么资格去嘲笑这些赌徒,赌徒尚且只赌钱,而她赌的是命。
“那人到底什么来头?”
“谁知道,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赢。”
“这谁不知道?但就连庄家都看不出他的把戏。”
……
李弘景正在一边走一边围观时,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她有些好奇地看去,就发现前方围着一大群人。
“不可能!你绝对出千了!”
她走到边上时,从拥挤的人群中隐约看到一个公子爷拍案而起,这公子爷一看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纵欲过度又少见天日显得病态苍白的脸在此刻无比狰狞。赌坊室内温度并不高,但他额上竟然滑落下大滴的汗珠。
看来是输了一笔天文数字,不然不会露出这么一副山穷水尽的模样。
不过……这位公子爷一看就知道家境不菲,身后甚至还站着一圈仆从。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赢这么多钱?
“之前你赢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一个含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听到那个声音的那刻,就连李弘景都感觉来得不是时候。
在公子爷的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玄金色长衫的男子,玄色衣襟上用金线绣着大片仙鹤,衣摆下垂着银丝流苏。男子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丢着一颗骰子。
“你赢了便是运气好,我赢了便是出千……世上岂有如此道理?”
——竟然是东方晟。
李弘景这下终于明白什么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她本想着见过她这个身份的人也不过十几,更多人只是听说过名字,所以才敢顶着这张脸在大街上乱晃——结果却正好遇到了这个身份最不能遇到的那个人!
她转身就想离开,结果就这片刻的时间已经涌来了更多看热闹的人,她完全挤不出去了。
……算了,人这么多,东方晟也不一定就能看到她。
“没人能做到连赢十二局!”
公子爷愤怒地一拍桌子,震的桌上骰子都跳了起来,“敢在小爷面前出千,简直是找死!”
“别以为我不知道,庄家都是你的人。”东方晟靠在椅背上,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模样。“想操盘,最好先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你……!”公子爷被这话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再度破口大骂,“胡言乱语!你有什么证据?”
“你和我目前一共赌了十五局,到目前为止,你一共输给我七张地契一万两黄金以及三家店铺。”东方晟随手将骰子扔在桌上,“我已经允许你赊账到现在,也该结算一番了吧?还是说,你还能拿出什么筹码?”
这下李弘景意识到东方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十有八九是这位公子爷家中敛财,但又抓不住把柄,东方晟便从这里下手——一万两黄金,这不符合任何一个官职家中可以永远的钱财,更何况还有那些地契与店铺。
公子爷双目赤红,只是赌了几局,他看上去却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盯着东方晟看了好一会,然后突然一拍桌子。
“再赌最后一局!”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看着东方晟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如果我赢了,所有债务都要一笔勾销!”说着他凑近东方晟,语气阴沉,“要是你输了,便要输给我四万两黄金!”
四万两黄金!
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就算是齐国一年都收不上这么多税,这怕是能承担起整个天下所有人一年的开支了!
李弘景又往前挤了两个位置,这下她终于能完全看到这位公子爷的面容——原来是齐国大司农家的小儿子,大司农可是掌贡赋之事的职位,如今大司农的小儿子拿出这么多钱……
她在齐国皇室断断续续待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大司农与东方晟的关系。早年间,大司农曾经救过先帝的命,这让先帝对大司农一家尤其宽容,如今先帝已经故去,东方晟看样子是打算和大司农家算算总账了。
这位公子爷今天还真是踢到了铁板,哪怕换个人,就算在江林郡也不会有人敢真的收他的钱。那位大司农因为敛财一直小心翼翼,却不想养出个这么为非作歹的儿子,还真是“家门不幸”。
这下可就难办了。她摸了摸下巴,她能进入齐国全靠帝师的提拔,帝师曾经和她提起,希望她能保全大司农,至少保得他们全家性命——更何况她也觉得有这么一个蛀虫在齐国挺好的,也不至于落下那么大的差距了。
“如果你输了呢?”
对于这么一笔天文数字,东方晟倒是毫不在意,他只是瞥了一眼公子爷,慢悠悠地说,“四万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你又能开出什么筹码?”
这倒是把公子爷给问到了,他本来已经吩咐周围人做手脚一定要拿下最后一把,根本没有想过会输。
“你想要什么?”他问。
上套了。李弘景摇头,要是她也能碰到这么蠢的家伙就好了,梁国的局势也不至于成现在这个样子。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的东方晟轻笑起来。
“四万两黄金已经足够整个齐国百姓吃五年了,如此庞大的数额,一般东西还真无法与之相配。”
“我估计你也拿不出更有价值的东西了,不如这样吧?如果我输了,你的所有债务一笔勾销,我还多给你四万两黄金。”
“如果你输了……”东方晟终于坐直身体,将桌上的骰盅丢到公子爷的面前。
“之前的东西全都归我不说,我还要你的一只手和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