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都走光了,只剩下斯科皮一个人像是一个彻头彻尾地傻瓜似的站在大门口,在他的不远处,炉火里的干燥木柴发出噼啪的爆裂声,时不时还会有火星飞溅出来。
事实上斯科皮并不太会使用这一枚被化作戒指的时间扭转器,但是现在他还是将它从自己的手指上取了下来,在火光的照耀下,斯科皮中觉得自己似乎在某一瞬间看见银蛇的眼睛闪了一下——虽然这很有可能是因为他此时难以抑制肾上腺素急速飙高而产生的幻觉,但是他还是响亮地咽了一口唾液,试图拨弄那颗被咬着自己的尾巴的银蛇盘卷起来的绿色宝石——
几秒后,他一点也不意外地发现那颗纹丝不动的宝石大概并不具备普通时间扭转器那样用来“拧”的作用。
虽然并没有人在旁边看着,但是斯科皮还是红了老脸,他将那枚戒指抓在中心,简直无法相信自己为什么会蠢到离开之前忘记怎么回来这件事,那枚承载着德拉科记忆的戒指在黑发斯莱特林的手心中越拽越紧,什么也不想,脑海中只有“想要回去”这一个固执的几乎有些傻的念头,然而斯科皮等了一会儿却有些失望地发现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直到他忽然觉得掌心猛地一疼,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张口咬了他一下!
连忙摊开手,斯科皮这才发现那个原本环绕着绿宝石的蛇银蛇忽然就像是被附有了生命一般扭动起来,它甚至在无声地嘶嘶吐着银白的芯子,在那颗不凑近了几乎看不见的小尖牙上,隐隐约约斯科皮还能看见上面挂着自己的血液……
斯科皮微微惊讶地张了张嘴,而当他找回自己的舌头发出任何声音之前,黑发斯莱特林却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温暖忽然包围了自己,紧接着,在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他周围的一切开始扭曲——
柔软的沙发,金色的圣诞节铃铛和斯莱特林绿的厚重窗帘,它们忽然就模糊成了一些毫无意义难以分清的色块,在斯科皮的眼中越来越远……身边的空气仿佛于某一秒忽然被抽空,斯科皮只觉得自己似乎被整个世界隔离了起来,下一秒,就好像是有一个什么人粗暴地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往后拖——这感觉并不是很棒,尤其是在周围的时空都仿佛被折叠成了一个狭隘的时空隧道的情况下——这和来时的那种感觉不太一样,事实上甚至要糟糕得多——斯科皮觉得自己被投入了一个永远也停不下来的滚筒洗衣机,那头晕目眩被甩来甩去的感觉简直让人抓狂!
不过好在,就在黑发斯莱特林几乎抑制自己强烈的呕吐欲时,那讨人厌的感觉停了下来——
斯科皮站稳自己,然后惊喜地发现他就站在霍格沃茨的走廊上。
而身边有两名格兰芬多从他身边路过,他们大概是六年级的学生,因为这会儿的功夫他们正在为阿尼玛格斯这个问题争论不休,而斯科皮记得自己从德拉科的课本上看过,这时六年级的课本才简单提到过的东西——在他们经过斯科皮的时候,甚至没有回过头多看他一眼,就好像黑发斯莱特林从一开始就站在那儿似的。
“可是格林沃德说,阿尼玛格斯并不应该局限于普通动物——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如果你够厉害,你就能随便变成魔法动物之类的东西!”
“不可能,比尔特,你太异想天开了——阿尼玛格斯就应该是普通动物,比如麦格教授是一只普普通通的虎斑猫——而且那个人可是上一代的黑魔王,我妈妈说过,他们那类人永远都是思维丰富到你不应该相信他们。”
格林沃德。
听见了关键词的斯科皮的一颗心猛地放了下来,这会儿的功夫,他可以确认自己回到了正确的时代——虽然被那只蛇咬了一口——哦对了,那个戒指——
黑发斯莱特林猛地低下头,这才发现那枚原本被他握在掌心的戒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套回了他的手上,它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依旧是一条蛇头尾相接,中间有一颗精致的绿色宝石的模样,就好像从头到尾它动了并且咬了斯科皮一口压根就是他的幻觉似的。
此时此刻,如果有人从走廊的尽头迎面走过来,就能轻而易举地发现有那么一个五年级的斯莱特林正像个傻瓜似的站在走廊中央,这会儿还是夏天,这名斯莱特林却脑子有毛病似的穿着冬天才穿的厚斗篷,他的面部表情比一般的斯莱特林要丰富一些——一会儿皱眉或者一会儿放松,当然了,这让他看上去更加像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而斯科皮格雷特用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几乎快要被热得发疯。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简直难以置信自己穿着冬天的袍子站在九月天的英国——好在现在似乎是上课时间,也更加感谢美林以及格林沃德给予了刚才那两个格兰芬多如此有政论性的话题——以至于让他们错过了一个嘲笑斯莱特林的把柄。
斯科皮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被斯莱特林的院长——德拉科马尔福先生听见有格兰芬多嘲笑斯莱特林们会用“你们的级长是个冷暖不分的疯子”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匆匆忙忙地将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顺手抽出魔杖一边走一边将自己身上的校服也暂时弄成了夏季校服的模样,而当斯科皮低下头的时候,他满脸黑线地发现此事自己脚上踩着的是一双足够保暖的龙皮靴子——这让黑发斯莱特林不得不一边蹦跶着一边挥舞魔杖将自己的靴子变成合适的模样——尽管在变完左脚之后,因为鞋底厚度不同,在他完成右脚的变化之前,他必须像个瘸子似的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路。
这就是缺乏时空旅行经验的人必须所面对的尴尬问题……之一。
斯科皮自嘲地想着,而此时,他已经完全了浑身上下的变化,并且在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时成功地走到了医疗翼——
然后他毫不惊讶地发现德拉科果然不在那儿。
当然了,马尔福先生和纳西莎女士以及斯内普教授,他们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被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霍格沃茨躺着——要说维持生命的营养魔药,斯内普教授和马尔福夫人联手亲自制造的药品自然会比庞弗雷夫人那儿的大众款要来得华丽得多……更何况马尔福庄园的后院有并不比斯普劳特教授的温室差多少的魔药材料培育室,以及比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更加完美的魔药炼制工作间。
斯科皮挠了挠头,迎面遇上了庞弗雷夫人,看见黑发斯莱特林她似乎有些惊讶——但是她几乎没费多少劲儿就能搞明白斯科皮为什么站在这儿。
“你前脚一走,他们就把小马尔福先生带回了马尔福庄园。”庞弗雷夫人抿起唇看上去不太高兴地提起,“如果你需要去探望,那么你现在最好去找邓布利多,他会带你到马尔福庄园……的门口。”
斯科皮:“……”
黑发斯莱特林尴尬地想起哪怕是统一了战线以及大战之后,马尔福庄园的自由拜访权限里依然没有加上邓布利多教授的大名——哦,准确地来说,除了格林沃德这个人物的出现之外,对于马尔福家族来说,原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比如,讨厌的人依旧是讨厌的人——比如已经一把年纪的邓布利多教授。
斯科皮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跟庞弗雷夫人道了谢,然而就在他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被这个一向比麦格教授和蔼不了多少的女巫叫住,斯科皮回过头,看见庞弗雷夫人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然后,面对自己的学生,她几乎是前所未有地小心翼翼起来,她无意义地摆弄着面前的瓶瓶罐罐,努力地假装自己漫不经心地在整理着什么,问:“小格雷特先生,哦,你知道的,关于那些记忆……一切还顺利?”
斯科皮冲这个女巫露出了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他站在原地,认真地点了点头,在对方如释重负地轻轻吐出一口气的时候,斯科皮无法抑制自己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事实上,我觉得一年级的德拉科和他努力想要给我营造的那种形象不怎么符合。”
“哦,是啊,”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庞弗雷夫人也微笑起来,“他在一年级的时候,和波特先生简直是我这里的最佳常客……难以相信,就这样七年过去了,他们竟然一个不拉地成长成了一群我见过的最优秀、最勇敢的年轻人。”
灿烂的阳光医疗翼的窗户外洒入,映照在这个一向不拘言笑甚至还有些凶的女巫微笑的脸上,让她的笑容变得有些模糊——
让人能几乎不费力气就能感觉到她对德拉科真心实意的关心和骄傲。
斯科皮心中一动,忽然之间有一种眼角发酸的感觉,但是他非常清楚地认识到这不是个蹲在这儿像个傻瓜似的哭鼻子的好时间,于是他只是重重地吸了吸鼻子之后用过于高昂的语调告别了庞弗雷夫人,然后抱紧了手中的厚斗篷,一路向着邓布利多的办公室跑去。
……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斯科皮气喘吁吁地站在马尔福庄园的门口,邓布利多的手放在他的肩上,等到斯科皮真的完全适应了被动的幻影移形所带来的不适感,这才放开了他。
高大的古老建筑,几个月前的战争丝毫没有在它身上留下任何不好的痕迹,它安静地坐落于阳光之下,就好像所有童话之中应该出现的那种古老贵族住所。
在古老的保护性魔法后面,没有自由出入许可的巫师只能看见三米来高的高大铁艺围栏以及隐隐约约地看见从墙里自由生长出来的、此时正开得好的红色魔法蔷薇,它们在马尔福夫人的精心修剪和照料之下,每一朵花几乎都有斯科皮的脑袋那么大——
“小格雷特先生,你看见了什么?”邓布利多的声音听上去兴致勃勃。
斯科皮透过栏杆往里面看,努力将自己看见的一切汇报给老人:“马尔福家族的徽章模样的喷泉,哦,还有喷泉旁边养了一群孔雀,其中有一只是白色的……”
“那是治疗孔雀,它的尾羽是魔杖制造人梦寐以求的好东西,它们骄傲而敏感,选择的巫师无一例外在去世之后的画像都被挂在了圣芒戈的走廊上……说实在的,我还以为这种魔法生物已经灭绝了,还有什么?”
“几只独角兽,”斯科皮耸耸肩,“有大有小,看上去像是一家子。”
邓布利多抿了抿唇,他停止了自己努力地伸长脖子这种幼稚行为,那双蓝色的瞳眸在半月形的眼镜后面显得特别无奈地说:“我记得大战过后的头天晚上我就委婉地跟卢修斯提起过关于我的访问受制的权利……当时他冲我笑了笑——没错,就是你想象的那种,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几天后格林沃德收到了印着马尔福家徽的出入邀请函,我把那个来来回回地翻了三遍也没在哪个角落找到我的名字……”
斯科皮:“……”
斯科皮废了挺大力气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好在这会儿的功夫,马尔福庄园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来,一个衣着华丽讲究的贵妇人从里面优雅地款款走出来到他们的面前,纳西莎马尔福上来先是给了斯科皮一个大力的拥抱——
“亲爱的,一切都还顺利?”
“是的,夫人,”斯科皮礼貌之中带着一丝亲密地回答,“一年级的德拉科很难缠,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他是个可爱的臭小子。”
马尔福夫人微笑起来,看来她再也不能更加赞同斯科皮的话,在稍稍退开将他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个遍确认他没有缺胳膊少腿之后,马尔福庄园的女主人这才显得热情不那么高地跟邓布利多打了招呼。
在马尔福夫人的身边,还畏手畏脚小心翼翼地跟着一只家养小精灵——这会儿的功夫,它正抱着斯科皮的厚斗篷瞪大了眼一一那天生就有些可怜兮兮的目光从邓布利多和斯科皮的脸上扫过,然后它摇了摇它的大脑袋,双手握在胸前,裂开了嘴露出了一个高兴的表情:“格雷特少爷,是格雷特少爷吗?格雷特少爷是来看德拉科少爷的——哦,可怜的德拉科少爷——他已经躺在那儿好多天没有冲福吉扔茶杯了!”
直接让自己忽略了小精灵那“不被砸不开心”的抖m表情,斯科皮挑了挑眉:“福吉?”
小精灵以要把自己的脑袋甩下来的力道疯狂地点头。
马尔福夫人笑了笑,用无比纵容的语气说:“以前叫吉吉,一年前被德拉科改成了这个名字,因为他认为在自己的房间大吼这个名字听上去并不那么优雅。”
邓布利多:“……”
斯科皮:“这名字听上去挺耳熟的哈。”
马尔福夫人笑了笑,然后在她转身带路的那一会儿,邓布利多这才抓紧时间弯腰小声地告诉斯科皮那是上一任魔法部长的名字。
斯科皮向大人们说清楚了这一次自己趁着那边的圣诞节假期抽空回来的——这似乎从某一方面提醒了在场的大人们他的时间并不富裕,毕竟在时间扭转器之中的时间是被打过折扣的,在那边的两年也仅仅是在这边过去两个月的功夫——而对于这个时间的人们来说,斯科皮不过才消失了几天,。
马尔福夫人直接将斯科皮带到了德拉科的卧房——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斯科皮惊讶地发现他并没有闻到幻想中的那种魔药味,反之,扑鼻而来的,是那种几乎要让他的大脑停止思考,疯狂地冲他汹涌而来的德拉科身上的气息……这样的气息几乎让斯科皮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微微瞪大眼,目光散乱,近乎于茫然失措地看着房间中的每一个角落……
德拉科看过的书籍,他散落一地的羊皮纸以及书桌边上的箱子。
在书桌上,碧翠在一个巨大的水缸里透过玻璃默默地晒着太阳,房间门被打开似乎并没有让这只胆儿被养肥的乌龟受到多少惊吓……斯科皮在德拉科的办公室里看过它,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居然把它也带了回来。
斯科皮的目光最终万分艰难地,停留在了房间中央的那张床上。
阳光从敞开的窗户外照射进来,屋内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闷热,而那个他所熟悉的骄傲的、英俊的斯莱特林国王陛下,就躺在他那张华丽的大床之上。
安安静静地,胸口平和地起伏着,除了他的脸色似乎比平常更加苍白一些之外,他看上去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感觉到身后的马尔福夫人和邓布利多停住了步伐,斯科皮回过头,却看见优雅美丽的妇人冲他投来一个介于鼓励和悲伤之间的微笑,此时此刻,斯科皮只觉得自己的胃猛地沉了沉,而当马尔福夫人冲着他轻轻点头并用无声的嘴型催促他靠近德拉科的时候,斯科皮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最终德拉科房间的门还是在斯科皮面前被轻轻地掩了起来。
斯科皮顿了顿,在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多少时间浪费的时候,他终于抬起脚步走向德拉科——
阳光之下,他的爱人那漂亮的睫毛就像一把小扇子似的在他苍白的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伴随着他每一次平稳的呼吸,那双睫毛都会仿佛有了自我意识似的轻轻颤动。
斯科皮来到德拉科的身边,几乎不怎么费力气就把自己的屁股放到了德拉科的床上——如果眼前的斯莱特林国王陛下清醒着,他大概会洁癖发作地对他身上最初微微的汗味儿大喊大叫,然而现在,他却什么也没有说,甚至没有掀开眼皮,用他那双银灰色的瞳眸看他一眼。
哪怕一眼。
斯科皮沉默着,轻轻伸手握住了德拉科放置在身体一旁的冰凉的手——
然而就在他触碰到他的那一刻,斯科皮瞬间感觉到有什么在发生了作用——最开始是一缕薄薄的银色雾从他手上的那枚戒指中喷洒出来,很快滴,银白色的雾笼罩了他们,它们带着星星点点金黄色的丝状物,争先恐后地钻入德拉科的大脑之中——
直到那些大概是记忆的东西金属从斯科皮手上的戒指处钻进来回到德拉科的身体中,斯科皮始终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德拉科……
直到他感觉,那只紧紧地被他握在掌心的冰冷的手以微弱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力度,轻轻回握住他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更啦更啦,爆了点字数所以今天晚了点=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