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地,今个儿德拉科居然非常配合,他深深地看了斯科皮一眼之后,居然真的将视线移开了,修复咒语生效,红色的柔和光芒重新在斯莱特林王子的魔杖尖端亮起。斯科皮近乎于痴迷地盯着那张原本破损的羊皮纸在少年的手下重新变得崭新平整。
“简直就像魔法。”他赞叹。
德拉科无可奈何地掀了掀眼皮,压低了声音回答:“这就是魔法,不然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斯科皮知道自己说错话,老老实实闭嘴了,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又敷衍的支吾声。这奇怪的声音换来斯莱特林王子懒洋洋的一瞥,银灰色的双眸轻轻动了动,将面前的羊皮纸拿了起来,德拉科草草地扫视了几圈羊皮纸上的内容,轻而易举地找出几个语法错误,几个拼错的单词,还有几个常识性的错误——
“我倒是记得你跟卢平的关系不错,看上去也不排斥跟他呆在一块,为什么还会觉得狼人平时也会普遍毛发粗重?”
“……”斯科皮张口就想说自己失忆了,但是随即意识到今天这个理由已经用过了,于是沉吟片刻,认真地说,“大概是因为他没有在我面前剃过毛的原因,所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每天早上起来都要——”
德拉科漫不经心的目光让他老老实实立刻闭上了嘴。
他坐直了身体,趁着高年级斯莱特林重新底下头去看论文的空当,给自己揉了揉太阳穴……最近高年级斯莱特林身上的熏香似乎变了,每当他俩凑得特别近的时候,斯科皮总觉得自己脑仁儿疼——头一俩次他还姑且能勉强认为那是因为跟德拉科在一起永远在斗智斗勇用脑过度的原因,可是三番两次地头疼之后,他总算想起来了这是什么味道。
这味儿他在德拉科的寝室里闻到过。
…………换句话说,这个变态居然把女巫的骨头当熏香用。
斯科皮觉得自己大概是对这种骨头熏香过敏——那天在邓布利多办公室跟德拉科过分亲密接触后,他整整头疼了一个晚上,还全是奇怪的梦,梦里内容乱七八糟,却非常血腥。后来他受不了了跑到图书馆查了查,却完全没有查阅到相关资料,于是他相信了就算在国外大概也有“偏方”这种玩意的说法,至于这“偏方”治的是什么,他就不知道了,也没好意思张口问——
万一问出点儿什么尴尬的回答那就不太好了是不是,呵呵呵。
四年级斯莱特林望着天花板摸了摸鼻子。
“好吧,如果你坚持要继续指责我花了三天才勉强完成的论文——”
“是你自己要求的。”德拉科挑起嘴角,眼中闪着未知的深意。
斯科皮一愣,将手从鼻子上放了下来眨眨眼茫然反问:“我要求什么来着?”
接下来德拉科的回答让他想要么抽死自己,要么就抱着他们伟大的斯莱特林领袖同归于尽。
只听见那骄傲又低沉的声音缓缓地在他耳边响起——
“你说的,给你找找错别字,改改错句,纠正下关于狼人的理论性错误,总之干什么都好,只要别看着你。”
斯科皮:“……………………”
德拉科:“所以我按你说的做了。”
斯科皮:“………………”
德拉科:“有没有人告诉你,你一紧张或者害羞就变得特别多话,还有点结巴?”
斯科皮:“………………”
好心地无视了斯科皮脸上那比生吞了粪蛋还纠结的脸,德拉科重新低下头,缓慢地用自己的魔杖在那张写满了狗爬字的羊皮纸上移动,魔杖尖端路过的地方,有一些单词被改动了,有一些词组被调换成了正确的顺序,还有一些句子在一闪之后完全消失了,然后新的句子重新出现在羊皮纸上。
“我这辈子都没写过这么丑的字。”
当顺利地完成一切正常的学习程序后,斯莱特林王子淡定地评价道。
………………无论如何,介于自己好歹是一个优雅的斯莱特林,斯科皮咬牙切齿地说了“谢谢”。
接下来德拉科看上去心情不错地邀请斯科皮去散散步。
虽然不知道一脚下去插雪地里拔都拔不出来的大雪天有什么好值得散步的,但是关键时刻斯科皮大脑里那个“非亲近斯莱特林王子不可”的思想恶魔出来作祟,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散步的邀请,并且一路屁颠颠地跟到了城堡大门口。
当第一阵夹杂着冰雪的寒风像刀子似的挂在脸上时,斯科皮清醒了,然后开始后悔。
城堡外面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中庭里的雕像覆盖了大半白雪,几乎看不清原样。大概是下午才下了一场新雪的原因,雪地上还没有躁动的蠢狮子们踩出来的乱七八糟的脚印,整整齐齐的,随着寒风吹过偶尔扬起小股雪尘。积雪很深——这种天气,就连家养小精灵都变懒了,在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它们甚至懒得出来打扫一下已经堆积到门前第二个台阶的积雪。
斯科皮用力裹了裹自己的斗篷,他抬起头,发现德拉科特拉上了斗篷,并且戴上了都碰上的帽子,帽子很厚,从后面斯科皮的角度来看,几乎遮盖住了德拉科的半张脸,只露出了一个尖细苍白的下颚,薄而唇形优美的双唇,还有一个高挺完美的鼻梁……
斯科皮没发现自己已经把“只要是他会的”“为数不多的”“能用来赞美人类的”词汇都用上了。
就差赞美德拉科皮毛光泽了(……)。
他跟在斯莱特林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艰难地走出了大约一百米之后,他聪明地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于是中庭出现了一副奇怪的场景。
一个高瘦的身影在前面沉默地走着。
后面蹦跶着一个活泼的身影,就像一只会跳的萝卜,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脚下,一步不差地跟随者前面人踩出来的积雪坑。
俩个人,刚开始是俩排脚印,走到最后变成了整整齐齐的一排。
他们就这样一直到散步到禁林边缘,德拉科终于停了下来。
禁林里安静极了,大约是冬天有些魔法动物完全冬眠了的原因,只剩下几只乌鸦聒噪地停在树枝上,那些乌鸦叫来叫去,还伸出脑袋死劲地打量树下站着的俩个斯莱特林。
“这感觉有点奇怪,”斯科皮走到德拉科身边嘟囔道,“我觉得那些乌鸦在嘲笑我们。”
德拉科破天荒地没叫他滚回去看童话故事。
反而一本正经地问:“听过鹊诗吗?”
“那个……听我爸爸说过。”斯科皮耸耸肩,“纯洁的版本是‘一直代表悲伤,俩只代表喜悦,三只是女孩,四只是男孩’——”
“一直代表悲伤,俩只代表喜悦,三只代表死亡,四只代表出生,五只是天堂,六只是地狱,七只奉为女巫的魔咒。”德拉科低沉而缓慢地说。
“恩,这个是黑暗巫师家的孩子们最喜欢的版本。”斯科皮耸耸肩,“我一直不太理解这些是什么意思。”
德拉科笑了笑:“黑暗巫师家的孩子有属于自己交流的特殊语言,而当我们逐渐长大,那些语言也会被我们渐渐淡忘——就好像与生俱来的本领,而成年后,又被梅林收回——我已经快忘掉了它们之中的绝大多数。”
斯科皮瞪着他,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关键的时候跟着感觉走,你说出来的话,就算旁人看着完全不知所云,他们也一定都能看懂。记住这些,这是梅林偏袒黑暗巫师家族所赐予的,它们能保命。”德拉科垂下眼,想了想,他走了两步,停在了一棵站着四只乌鸦的树下,他抬起头看了看,然后轻轻地举起了魔杖。
“crawenen。”
他转过身,扬了扬下巴,斯科皮立刻会意,也指着自己,跟着念。
念完咒语,是几乎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沉默。当斯科皮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失败的时候,原本嘈杂的乌鸦叫变成了叫人起鸡皮疙瘩的低语声——
【它们在看我们。】
【这群该死的人类,不安好心。】
【我们得当心点儿,它们和那个黑发年轻人长得一样……】
【哦闭嘴,噶!我不想再听到你们提起它……】
……
【他们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没什么好怜悯的,兄弟,他们是白色的。】
【嘎嘎嘎,可不是么,我们什么时候跟鸽子同流合污啦?】
【闭嘴,闭嘴,蠢货,我们和那群白乎乎的胖子八百年前可是一家!】
斯科皮:“…………”
德拉科:“听到了吗?”
斯科皮:“听到了,并且想告诉它们,作为一只鸟,哪怕它们是乌鸦也不用那么刻薄。”
德拉科笑了。
斯科皮蛋疼了会儿:“我不确定我是不是想一辈子都能听见这群乌鸦在耳边絮絮叨叨地八卦个没完没了。”
“不会一辈子。”德拉科耸耸肩,“只能持续一会儿,你的话,大概十五分钟?”
“你呢?”
“二十四小时。”
斯科皮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他们只相差俩个年级!
似乎看穿了斯科皮所想,德拉科宽容一笑,安抚道:“魔法生物总该有一些不同之处,这个咒语本身就来自于龙族血统,这跟魔力大小并没有太大关系。”其实多少还是有点儿,但是是在同样拥有血统横向对比的情况下。
【它们在讨论我们……】
【那个该死的人类居然说我们八卦,嘎,乌鸦不就是用来八卦的吗,噶!】
【我要啄瞎它的眼睛,用他黑色的眼珠送给我老婆当脚上的挂饰,嘎嘎嘎!】
【当心点儿,蠢货,它旁边那个金毛小鬼血统可不那么干净!】
“……………………”
血统不干净?斯科皮瞥了眼身边面无表情的铂金贵族,顿时觉得这群乌鸦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用不着在意他们说的。”德拉科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个,他略微鄙夷地说,“一群黑毛畜生懂什么?说不定如果谁的血液里混有乌鸦的血统,它们会觉得那个人贵不可言。”
【拥有乌鸦血统必然贵不可言,这有什么好疑惑的,噶!】
【我们为什么非得在这儿呆着不可?我饿了!】
【再等等,蠢货,再等等!那只蜘蛛还没死!】
【那三个小鬼被咬死了吗?嘎,或许那个可以当做开胃菜!】
【大个子傻帽带他们进去了,他们怎么会死?噶!那群愚蠢的蠢货,它们简直把禁林当做自己的地盘了,噶!】
斯科皮迷茫地说:“大个子傻帽?三个人?”
德拉科蹙眉。
斯科皮:“救世主三人组进了禁林?”
【它们去参加阿拉戈克的葬礼了,蠢孩子!嘎!】
“你才蠢,黑毛。”斯科皮忍无可忍地反击。
【蠢孩子!】
“蠢鸟。”
【蠢孩子!】
“蠢鸟!”
德拉科:“跟乌鸦吵架有意思吗?”
斯科皮:“……”
德拉科:“掌握这个咒语十几年,我倒是从来没想过用它跟乌鸦吵架。”
“……………………没有。”斯科皮假笑了下,“我很友好的。”
说完,四年级斯莱特林稍稍弯腰,右手轻轻一划,往禁林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指。
“走吧,让我们去看看,我们的救世主先生又闹了什么幺蛾子。”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你们要是老那么热情就好了,我就老日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