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斯科皮来说,这绝对是一个美好的周末。他终于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跟在“引导者”身后,无时无刻不被警告例如“不许做这个”“不许去那里”“跟在我身后”这样的句子。
高年级的学生都去霍格莫德玩了,公共休息室火炉旁的绝好位置终于能轮到低年级的学生去坐一坐。斯科皮跟诺德在公共休息室的火炉旁下了一盘巫师棋,分享了一盘烘烤的点心和果汁,然后他返回自己的寝室加了一件厚斗篷,准备趁着外面雪停这会儿将早上写好的家书寄出去。
斯莱特林的地窖在湖泊之下,通往学校的那一段通道往往阴冷潮湿,听阿斯托利亚说,就算是夏天那些岩石壁上也会冒出水珠。斯科皮紧了紧斗篷,哆哆嗦嗦地嘟囔了一声,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在楼梯的拐弯处,他差点儿撞上人。
“如果你的眼睛看不懂英文单词,我以为它至少会剩下看路这个功能。”
一只因常年处理魔药材料变得蜡黄粗糙的手稳稳地抓住斯科皮的肩膀替他站稳,丝绸般柔滑细腻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紧绷的双排扣黑色内衫上的扣子甚至就在鼻尖,斯科皮倒抽一口凉气。
“午、午安!斯内普教授!”
西弗勒斯·斯内普从鼻腔里哼了声,仿佛十分嫌恶似地松开了这个没头没眼的一年级斯莱特林,后退一步拉开了俩人的距离。
这让斯科皮有点儿尴尬,貌似受到了惊吓的是他才对。
“我注意到,你没有跟你的‘引导者’在一起。”黑发男人低头,油腻的黑发几乎遮住了他黑色的眼睛,无感情地盯着面前显得特别紧张的小男孩,那张仰起脸望着自己的稚嫩脸庞隐约可以看见他爸爸当年的轮廓……说实话,大格雷特可比他傻乎乎的儿子看上去精明多了。
斯科皮清了清嗓子,告诉自己要冷静:“马尔福先生去了霍格莫德——”
“显而易见,我猜想我们的疑问是,你,在这里干什么?”
“寄信。”斯科皮紧绷地回答,“一封……家书。”
这个回答换来了斯内普教授一声令人特别不安的冷笑。
“我假设,你的脑部神经都是用兔丝草连接起来的——”他放轻了声音,嘶嘶地拖长腔调轻蔑地说,“从英国,到东方,一只普通的学校猫头鹰需要飞上三天三夜,然后会因为过度劳累而猝死。”
满意地发现自己的话震慑住了眼前的小斯莱特林,斯内普抽了抽嘴角,留下一句“跟我来”转身飞快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那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并不远,隔壁就是魔药教室,再过去一点儿,是斯内普教授私人材料储藏室。
也许他只是临时出门去拿某种熬制魔药时缺乏的药材,斯科皮看到了他另一边手上提着的一小包羊皮纸。
第一次真正进入院长的办公室,那里就像他们尊敬的院长本人一样,斯科皮不厚道地在心里评价,死气沉沉——斯莱特林绿与黑为主色调,办公桌上堆满了羊皮纸——四个学院一到七年级所有学生的论文。它们被整齐地堆放好,有一小堆放在右手边,也许是批改过的。桌子上只有一瓶墨水,一个装着几只羽毛笔的简易笔筒,和一排插着五颜六色试管的木质试管架。
桌子右侧靠墙处是高高的柜子,它几乎有整面墙那么大,柜子分成很多小格,旁边放了一把伸缩梯,就像在中国时所有老头开的中药店铺用的柜子一样的,只不过在中药店,每个小格子里放的是中草药材,而在这间办公室里,里面可能是龙的眼睛,青蛙的脑髓,人鱼的眼泪,曼德拉草的根……
除此之外,唯一的家具就是一张年代久远的沙发——上面甚至没有沙发靠垫。这也许能充分暗示进入这里的每一个人,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没有招待任何客人的兴趣。
“信放在桌子边缘,然后老实站在那,禁止触碰任何东西。”斯内普教授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到一口正在翻滚沸腾的大坩埚旁边,将手里的一点褐色粉末丢入,掏出魔杖,顺时针搅了三圈半——
坩埚里散发出一股令人胃部翻腾的古怪气味。
斯内普似乎对这个状态很满意地抽回魔杖,在坩埚旁边的抹布上擦了擦,然后将魔杖收回口袋。
将这一幕全程目睹的斯科皮极力控制住自己脸上不要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如果那个魔药是内服的,呃,他认为这个制造过程其实……可能不太卫生。
“我不指望你能体会到制造魔药时,坩埚里冒出盈盈蒸气时那种美妙的感觉,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作为一个斯莱特林,谁胆敢在我的办公室里露出属于赫奇帕奇的表情,我就会——”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斯科皮不安地看了看门口,现在他只想夺门而逃。
“毫不犹豫地将他扔出去。”斯内普将自己的话补充完整。现在他不再看斯科皮,而是掏出魔杖点了点壁炉,绿色的火焰立刻在壁炉中熊熊燃起,斯科皮注意到他的院长打开了左手边第一个抽屉,从一个古老的未知质地白色盒子中捏了一小把粉末扔进壁炉中,男人低声埋怨似地嘟囔,壁炉的火焰猛地颤动了下,然后在斯科皮还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他一把抓起桌脚的信件扔进壁炉里。
“我的信!”斯科皮心疼地叫了一声,在他来得及扑向绿色的火焰投火自焚之前,斯内普动作敏捷地熄灭了那团火焰。
于是壁炉恢复了原本的状态。
连带他那封被烧得渣渣都不剩的可怜的家信。
斯科皮垂头丧气地转向他的院长,阴郁地望着他埋怨:“那确实有点儿远,可是那些猫头鹰看上去没意见跑一趟……长途!”
“在它们发现每次替你送信的同伴总是有去无回之后,我保证它们会离你远远的。”斯内普毫不在意地嘲笑,“格雷特家是传统的斯莱特林,可是很显然,凯尔格雷斯却教出了你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儿子。”
呃,他直呼爸爸的教名。懒得替自己争辩的斯科皮走神地想,这说明了什么?
斯内普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不知什么时候他手上拽着一只也许是从桌子底下摸出一支脏兮兮的高脚杯,从那只沸腾的坩埚里装满了一杯不知名的魔药,他走出自己的办公室,看上去正急着赶去哪儿。
斯科皮不得不保持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他的院长那翻滚的长袍角。
“为了那些可怜的猫头鹰,邓布利多特地要求我打开了我的壁炉确保它能让信件通往外界——你家。”斯内普黑着脸,看起来对这个情况非常的不满意,“以后你的信件直接交予我,我会替你送到你那个不负责的父亲手上——但是不要得寸进尺,我的耐心很有限。”
“哦,斯内普教授。”连续小跑让斯科皮呼吸有些上不来,他小脸涨得通红,艰难地说。
“请讲。”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斯内普响亮地发出一声鼻腔音。
“百年难闻的称赞。现在,为了你的创意,停止跟着我,滚回地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