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外沈燕姐妹暗自出神，回想着当年情形。冬凌叹道：
“想是我们修为低下，以我们当时的修为，以她这样的高阶修士，怕是看不上眼吧。”
镜里张俪确是无奈得很，这六个丫头的死缠功夫，令她无计可施。
有些后悔多事救了人，却又不能将六人再给杀了。
但想到洗髓后几人也应有些粗浅的法力了，张俪这才说了她此行的目的，自是惹得沈燕姐妹一阵欢呼。
冬凌静静看着镜中的张俪传授道术法诀，一路上惊得众姐妹惊呼不断，深感仙道在望，将来也是修真之士。
她不禁撩起了秀发，却又忆起当时学了纵云术后，与姐妹们大呼小叫、惊奇万分地向女儿国飞去的激动心情。
泪水无端地从脸上滑落，她反手抹去，百感交集。
随着与沈燕姐妹前往女儿国，张俪并没有去往城中，反而是在城外的军营暂住了下来。
谢过了女王的宴请，余下的日子张俪只是在营中修炼，所有杂事仍然由沈燕姐妹负责。
这期间偶有姜水的信使来传达神农氏的军令，众人有些奇怪，按说军中中伤她的那些闲言碎语，张俪完全可以不必听从神农氏的军令，可是她却一一照办。
直到有一日，沈燕前来张俪帐中汇报又有军令传来，虽然被打断修行，可是张俪依然进行了召见。
然而当那信使一进入帐中，俱是神情一顿，只因那信使不是别人，正是当今人皇神农氏。
对于神农氏的到来，张俪像似早有预料，请他入座之后，反而是慎密细致地上报女儿国近来的状况。
仍看不出她到底想些什么。
反倒是神农氏忧心忡忡，几度想打断她的话头，却又强行忍住，似不知如何开口。
张俪看在眼中，微微一笑，说道：
“已经一个月了，那个韩裳就算是爬也该爬到姜水了吧？”
神农氏神色微变，皱眉叹道：
“我让你来女儿国，便是不欲你听见这些闲言碎语，想不到韩裳如此混账糊涂，没由地坏了我一片苦心！”
张俪淡淡地道：
“我张家世代蒙受父神恩泽，代为人族掌管昆仑镜，虽多有磨难，却也不是谁都可以侮辱的。更何况韩家族长与鬼族暗中勾结，不知……陛下该如何发落？”
神农氏身子一震，目光落在她身上不肯离开，沉声道：
“韩家与鬼族之事我自然知晓，因为……这是我授意他这么做的。”
张俪一惊，向来泰山压于顶而面不改色的她终于露出了一丝震撼，同样的也包括镜外众人。
“什么？我们老韩家勾结鬼族，竟然是陛下授意的……”
韩鹤感觉有些发懵，堂堂人皇竟然会做出这种灭绝人性之事，简直……！！！
要知道，鬼族这么些年以来，杀害的人族以无法计数，每到一城，每到一地，俱是生机顿无，鬼域一片！
像似看出了张俪的愤怒，神农氏不由一苦，人……也像似老了很多，本是挺直的脊梁也变得有了些弧度。
“仙子，你可能会说我堂堂人皇，竟然敢做出如此天怒人怨之事，不怕天罚吗？”
“说实话……我作为人族共主也是迫于无奈啊！当今蛮荒，百族林立，我人族虽是父神所造，却也是实力最为弱小……仙子，你可否承认？”
张俪点点头，神情透着一股悲哀，示意神农氏接着往下说。
神农氏的脸色愈发苍白，像似想到了族人惨死时的悲惨，苦道：
“更何况又赶上百族夺基之战，像我们人族这样弱小的种族，就算是父神也不可能多加照抚，既然我们早晚被其它种族吞噬，那么在我们不知是谁的情况下，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寻找一个对手呢？”
“所以……陛下就选择了鬼族！”
“不错！”
神农氏缓缓地起身，目光幽深，凝望丰都山的方向，恨声道：
“可恨我人族出世太晚，实力又弱小，在这诺大的蛮荒之中只能苟延残喘，更何况父神随后又要带领神族离开蛮荒，迫于无奈之下，我……只能出此下策，为自己找一个对手，至少是一个能有限掌控的对手！”
“难怪如此……”
得到神农氏的答案，虽然使得张俪一时间难以理解，毕竟正如神农氏所言的那样，鬼族由于地理的原因不能倾巢而出，也是由此让人族有了一些喘息之气。
可是……若是此事被外人得知，那么神农氏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哪怕是为了人族，也终将背负万世骂名。
想到这里，张俪深深地忘了一眼面前的老人，郑重一拜：
“陛下，委屈您了。”
神农氏怅然一笑，缓缓褪下外袍，又缓缓将上衫解开。
“老夫一生虽不敢说坦坦荡荡，却也深知要以人族为重，你我相识一场，不知老夫有没有资格成为你的朋友。”
张俪不答，神农氏的用意她已经有些明白了，只听到。
“仙子，夺基之战的成败关系到我人族的兴亡，因此，若你认为老夫是个可以一交的朋友，那么便请留下助我一臂之力。至于你所受的污辱，老夫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口中说话，袖中寒光一闪，神农氏翻手亮出一柄薄刃，疾无比地插上了自己肩头。
镜里镜外人人惊呼，张俪伸手抢过，阻了神农氏去插第二刀，神农氏肩上血流如注，却浑然不顾，只道：
“仙子，若一刀不足以补偿我命令韩家暗通鬼族的大罪，你仍要选择离开，那么老夫绝不会对自己留情，必要你消气为止。”
姬宁叹道：
“亏陛下想得出来，难怪，难怪！”
韩鹤却道：“陛下此举未必明智。张俪此人生性薄凉，只怕……”
看着张俪为神农氏包扎伤口，眼神无悲无喜，尽管仍然是一心为人族，看不出太多恶行，但据那个恶名昭着的妖后，张俪终究是又近了一步。
神农氏离开的时候，表情很复杂，既有压抑得让他喘不出气的秘密得以向人表露，也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迷茫。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对，亦或是成为人族灭亡的罪魁祸首。
时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感伤而停留，也不会因为死亡而停滞。
大战愈演愈烈，正如当时分析的那样，女儿国本已是平静的生活，终究被鬼族打乱。
姬宁望着战斗不休的张俪，此时的她虽然如往日那般纤尘不染，但是她的神情却是透着一股深寒。
“我记得不久之后，随着盟友的增援，陛下那里终于有了人手可以支援俪姐姐，也是这一次，我们又见面了。”
随着鬼族一起攻打女儿国的还有蛇族修士，张俪哪怕道法高深，终究有些独木难支，在经历两次大战之后，终于盼来了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