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打电话叫医生,快救她。”谭蒙接抱住欧阳婷,捂紧她头上的伤口大声地催促。
谭珍兰或许是被吓呆,缓了一缓才冲去桌边打电话,但拿起电话后却被梅万财叫停。梅万财告诉她,如果打电话报警或叫医院,那么今天晚上她做的事情也再藏不住,她会因为闯进别人的家,再把主人推到楼下而坐牢。
“快点叫人,快点呀。”
谭蒙的催促没有结果,她只能放下欧阳婷,用满是血水的手抓起电话,自己拨打救助电话。但她却怎么也没想到,就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秒,谭珍兰狠狠拽断了电话线。
“蒙蒙,妈妈不能坐牢,你的妹妹会没有妈妈,你也会失去妈妈。”
“妈,欧阳婷会没有命的。”
“不是你打的她,是梅万财打的,她没有了命也是他的原因,和我们没有关系。”
“妈……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冷漠的话。她是为了我才受伤,如果不是她推开我,现在躺在这儿等死的就是我。”谭蒙震惊得瞳孔放大,看着眼前的亲生母亲,不敢相信。
“蒙蒙,难道你要让妈妈坐牢吗?”
谭珍兰的反问令谭蒙绝望,她后退着远离自己一直以来敬爱着的母亲,回到欧阳婷的身边紧紧抱住发抖的她,捂着她流血的伤口,除了不断落泪不知道能做什么。那一刻,她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产生怀疑。
“快叫人来帮她,否则她会没命,你就是杀人凶手。”谭蒙望向梅万财,眼泪簌簌落着,明明是一句威胁意味的话却说得像乞求。
但是,显然谭蒙是完全不了解梅万财,他最喜欢看的就是别人求自己,然后再求而不得的样子。他乐于看她们样因为欧阳婷的死活而内讧,母子离心,这是他应有尽有生活中最爱看的人伦戏剧。
梅万财即便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已经暴露,依旧有恃无恐,仗着自己有钱而大声叫嚣,告诉谭家母女,就算现在天王老子来了,就算全世界知道他梅万财是什么样的人,也没人能奈何了他。在这个城市他就是手眼通天的独裁皇帝,要谁活就活,要谁死就死。就比如现在倒在地上流着血的欧阳婷,就算今天晚上死在这里,也没有人会把他怎么样。
“这是个有法律的世界,你不怕吗!”谭蒙大声质问。
“他早就不怕了。这不是他第一次害别人的命。”
接这句话的,是在发现自己的妻子不在家后一路跟找到这儿的李道义。他撑了一把伞,但还是衣衫湿透,身上沥沥地滴着水站在门口,脚下汇集成小小水圈。
事情到了这一步,李道义告诉自己的妻女一个他原本打算永远藏在肚子里的秘密。村里刘家和张家两夫妻会在私矿发生意外,就不是一场单纯的意外。是他们两家人想财发,想报复,就到庄园里偷东西,找到梅万财藏东西的一个地窖。
他们也曾想地威胁梅万财,然后他们就出了事故。如果李家人不能捡这个教训,他们就会是村子里第三个出意外的人家。
直到那时候,谭珍兰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以正义傲骨自居的丈夫,其实早就知道梅万财是怎样一个肮脏龌龊的人。但他为自己一家的明哲保身而始终沉默,不管有多少孩子会因此而被梅万财所染指。
李道义不想直接与梅万财对战,但事情已经开局,他不得不被迫与梅万财谈判。李道义告诉梅万财,自己知道那个地窖里有什么,张家和李家的人在出事前曾经找自己这个唯一不服梅万财的人商量过,还把地址告诉了他。如果梅万财不放过他们家,并且把今晚的事情摆平,就算冒着失败的危险也要尽量一试,让梅万财身败名裂。
“如果我同意呢?”半晌,梅万财反问。
“我们一家三口马上就走,今晚从来没来过,这些也都不存在。给我们一个周时间,我们一家就会消失在这个城市。”李道义用力抽出谭珍兰手里的复读机,放到桌面。
“爸,不能这样,求你了,别这样。你看看欧阳婷她快没命了,我们不能丢下她,她一定没命的。”紧紧抱着欧阳婷的谭蒙哭着恳求,但却没能换来李道义的目光。
“好。成交。你是个有意思的人,这些钱给你们拿走,就当是你们的安家费。”
梅万财答应了交易,还将地上那袋钱踢滑到李道义的脚边。
谭蒙看着那袋染上欧阳婷鲜血的钱袋,在地上滑拉出长长的痕迹后停在自己父亲脚边,她的震惊与痛心无法言语。那就像是欧阳婷的生命,就那样被人踢来踢去,轻描淡写地就被下好定论。
欧阳婷的血在地板上流淌了一地,把谭蒙的裤子全都染红,她能感觉到血液的腥味儿,那种开始凝固的粘稠感,还有一切变冷的触感。她试图抱起欧阳婷,自己去寻找出路,拯救自己最好的朋友,但结果只是她一次次的重新跌坐回地上,和欧阳婷一起摔得狼狈。
李道义行拉开谭蒙的手,将欧阳婷丢在冰冷的地板上,拖拽着她离开别墅。谭蒙挣扎抗拒,怒骂与哀求都无人回应,只有大雨与雷声在天地间回响,染了血的手在墙壁留下长长的痕迹,指甲在留下凹槽长线。
谭珍兰从前的人生里,最大的麻烦也不过是婆媳矛盾,邻里拌嘴斗气,对于这样的鲜血现场久久不能回神,直到看见谭蒙被拖出大门,她才忽然如惊醒一般上前,也劝自己的丈夫不要这样。
刚才是她们母女两人势单力薄,现在有了男人在,三对人其实不用事事低头。在有足够可能性的情况下,她也想救下欧阳婷,即便很难,可能会白费功夫,但她想试一试。
“我不想后半辈子都活在噩梦里,就当给肚子里的孩子积福了,我们送她去医院吧。大不了不说是在这里受伤的,我们就说……就说是下大雨,路滑摔到山下了,反正都是石头撞的,没人说得清的。”谭珍兰尽量找着合适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