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感谢你的配合。”
问完话后,谭茹又在支队大厅里待了半个多小时,在等待最终的处理结果时,谭茹披着浴巾坐在椅子上安静地一杯接杯喝热水。有女警过来,询问她要不要先让家人送身干净衣服过来,以免生病感冒,谭茹礼貌的感谢后拒绝了。
谭茹感受到粘在自己肌肤上的湿衣服被自己用体温一点点给暖干,那是一种诡异而奇妙的过程。冰冷潮湿的布料不断汲取她的温度,像是一个寄生体,她觉得恶心讨厌,但她不想屈服,像是硬生生的要靠自己的倔强征服这一切。
即便,那只是一件不具备生命的湿衣服,而已。
宋剑当天要值夜班,拿了自己配餐的苹果过来给谭茹,让她吃点东西,等办完手续就能离开,顺便目光也落到了谭茹正盯看着正出神的案件报道信息。
谭茹礼貌的接过苹果,却又没多看一眼苹果,而是顺手将手机屏幕关闭,抬起眼皮盯看向宋剑,目光透着十足的索取性,似乎她坐在这里一直在等宋剑来搭理自己。
“宋警官,能坐下来聊几句吗?”谭茹开口。
宋剑知道谭茹肯定想问自己关于案件的事,他并不想透露过多信息,所以才一直不主动靠近谭茹。但看她穿着湿衣服坐在那儿怪可怜,就又动了恻隐之心,原本想递个苹果就回去吃饭,可这人到了面前被开口请求,他就尴尬了。
“我今天值夜班,得抓紧时间吃点东西,然后还要去外面出任务。”宋剑推脱。
“正好。我就是想用一点你的休息时间,不在你的工作范围之内和你聊几句。你吃你的,我们边吃边聊,可以吗?”谭茹穷追不舍,站起身来直视宋剑的目光。
话至此处,谭茹丝毫不想让步,见宋剑犹豫,谭茹又笑说:“就当看在今天一起抓住了林慧,算是共同协作过的份儿上,聊几句吧。我保证,你不方便透露的内容,我肯定不会硬打听的。”
听到谭茹这样说,想到这一趟案子谭茹的确帮了不少忙,宋剑最终点了点头,拿上饭盒示意到大厅外面去坐。
室个的雨还在下,淅沥沥地顺着树枝滴水,宋剑拿着饭盒与谭茹在大楼外面廊下的长椅上坐定。谭茹知道时间紧,也不兜圈子,请宋剑将能透露给自己的信息讲给自己,也好尽量解了她满肚子的疑惑。
宋剑握着手里的饭盒整理思绪,迅速在脑海中甄别哪些是可以说,哪些是不可以说的,沉吟了数秒后才徐徐开口。
时间还是回到二十年前的汾城,还是那三起现场留下口红香烟,属名“林慧”的凶杀案。宋剑之前透露给谭茹的信息全都是真实的,只是他还保留了一部分信息。
当年,警方条件有限,要凭死者的部分躯体寻找死者身份,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与失踪人口进行信息匹配。当时所有人,包括当年跟踪报道的媒体都以为,三名死者的信息全都是通过海量排查后才确定的。但其实,只有后两名死者是用的这种方法,第一位死者除了警方在现场发现的躯体残部以及血液,其实有更直接的证物发现。
可能那是凶手第一次作案,第一起现场并没有那么美完,有一块染血的手表在附近下水道里被找到,通过那块手表,警方迅速追踪到了第一个死者的真实身份信息。
三起案件,警方肉眼可见的发现,凶手犯案过程变得娴熟利落,下刀切割器官的手法变得稳准狠。最后一名死者被割下的器官,几乎是一刀即成,当时出现场做配合的法医形容,那种创面平滑整洁得,是可以上医学课堂作案例展示的程度。
因为凶手有着极好的刀功,警方很长一段时间怀疑,对方很可能有医学背景。之后又对全市的医院、诊所、医学院进行了大面积的摸排走访,但最终都一无所获。
通过海量交叉对比,确定三位死者身份后,警方再对比三位死者的生活轨迹,可以明确三名死者不论是工作、生活、社交都毫无交集之处,唯一的共通点就是有暴力殴打女性的习惯性行为,对异性伴侣有极恶劣态度的人。
基于唯一的共通点,凶手的方向定位,当时主要朝着有受过男性伤害的女性方向调查,可都最后没有太多实质收获。
“三个死者,为什么是三个呢。如果说是为了惩治渣男,那这个城市里的坏男人肯定不止三个。为什么三个之后,凶手手法炉火纯青就收了手,永远消失了呢?”谭茹疑惑询问。
“是呀,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我很久。我想过各种可能性,或许凶手害怕了,或许是产生了大的变故,或者……”
宋剑讲着自己对这个案件追踪时的心路历程,谭茹听在耳中,皱着眉陷入思索。但也仅是数秒过后,宋剑还没完整的说完一切过程,谭茹的瞳孔忽然微微放大,她似是走神喃喃一般,悠悠出声,接过了宋剑的话。
“或者,凶手有三个人。一人背负一个案子,一人一次责任,平均分配才是最完美的和谐坚固,能保证永远的缄默。”
在后来,宋剑每次回想自己与谭茹的这场雨夜谈话时,他都不自觉的有一种毛发耸立感。当谭茹在说出关于凶手有三个人的理论时,他侧目看向她,惊讶、佩服,然后是一种惊惧不安。
宋剑无法理解,自己花了那么多时间,逐一摸排和分析后才得出的答案,竟然让这个毫无刑侦经历的年轻女性,仅在三秒的思索后就推敲了出来。
“宋警官,你这样看着我,是我猜错了吗?”发现宋剑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向自己,谭茹反问。
“不,不。你猜的方向很对。”宋剑回神,摇摇头,缓了缓才说:“是的,通过后来的现场痕迹分析,我们确认三起案件中,除了死者,也不止有林慧的生物痕迹残留。”
“哦。原来真是这样。所以,林慧并不是一人犯了所有的案,之前你没告诉我,我还一直想她如果是一个人犯了那么多案,是怎么可能做到的呢。不是一个人的话,就合理了……”谭茹点点头,明白过来内情却显得没那么惊讶。
宋剑打量着谭茹,眉头依旧蹙在一起,目光中还是余惊未收,又不甘心与好奇地询问,说:“谭小姐,能问一下,你会这样推导的基础是什么吗,难道也是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