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主卧室的门被人敲响，还未睡下的唐灏看了身边熟睡的蓝一眼，见她没有被吵醒的迹象，他也就不予理会。
十几分钟过去，当门上传来第二次响，唐灏在蓝额头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才起身去开门。
门口处，艾薇儿见唐灏脸色阴沉的来开门，身体因为害怕而颤抖了下，随即诚惶诚恐地禀报说，苗夫人已经在楼下等了近二十分钟了。
唐灏顿了顿，打发了艾薇儿，自己回房间换了身休闲服才下楼。
苗芙蓉见唐灏下楼来，倏然从沙发上站起身，快速走到唐灏面前，迫切的目光看向唐灏身后，没有见到她想见的人，心里经不住的失望，眸子里的激动也渐渐隐去。
她终究还是不肯下来。
“母亲这么晚了来，有什么急事吗？”唐灏不动声色的问，心里却很是意外，刚刚母亲激动的神色，他没有错看。
记忆里，母亲沉稳冷静，处事从容不迫，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激动般，今天，连着两次来他的别墅，此时还是在午夜，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让母亲失去往日的冷静，没让人通知他回唐家，反而亲自来别墅。
“我……”突然打住话语，苗芙蓉又看了眼唐灏身后，问道：“她睡了？”
“她。”唐灏目光往楼上看了眼，问道：“母亲问的人可是蓝？”
“你这别墅里，除了她还有别人？”苗芙蓉反问，脸色转为不悦。“灏，你以前对待感情是一心一意，现在怎么变的三心二意了。”
突然被母亲教训是三心二意的人，唐灏错愕了下，不解的问：“母亲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苗芙蓉冷哼。“你那么精明还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唐灏冷静自若，不卑不亢的说：“请恕儿子愚钝，的确不明白母亲话里的意思。”
“你过来，我必需与你好好谈谈。”话落，苗芙蓉再次看了楼上一眼，率先转身走向沙发的方向。
“现在。”唐灏拧眉，母亲要与他谈话，本来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可不正常就不正常在，此时是午夜，再紧急的事情等到明天再说也没有几个小时，为什么母亲连几个小时也等不了，还亲自跑来他的住处与他好好谈谈。
尤其是“好好谈谈”这四个字，相当具有含义。
从他下楼开始，母亲往楼上看了三次，唐灏有种直觉，母亲午夜来他的地方，目的不是他，而是楼上的蓝。
尤其，母亲的第一句是问，她睡了。
苗芙蓉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唐灏，目光坚若磐石。“现在，此刻，马上。”
“好的。”唐灏没有迟疑的点头，苗芙蓉满意地回身，迈着优雅的步子朝沙发走去。
唐灏叫来艾薇儿，吩咐她准备饮品，走到苗芙蓉对面的沙发坐下，态度非常端正。
“灏，我想知道，你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唐灏一落坐，苗芙蓉就直接开始话题，她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懂这个儿子了。
“有什么话，母亲不妨直说。”他心中怎么想，母亲并没有指明哪件事，或者哪个人，叫他如何回答。
“好。”苗芙蓉正色看着唐灏。“你为了娜娜的病，费神费力，只要能治好娜娜的病，你不在乎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你的命，我以为你是爱娜娜的，可现在，娜娜的病好了，你却对她疏远了，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已经变心。”
“说变心有些严重，不过我不爱娜娜了也是事实。”唐灏决定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母亲第一次与他正式谈他感情的问题，他不想隐瞒。
以前他爱娜娜，没有隐瞒任何人，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他爱娜娜，唯独娜娜这个当事人不知道，不，也许是知道，装不知道而已。
如今，他爱蓝，他同样没想隐瞒谁。
“不爱。”苗芙蓉沉了脸色，语气也严厉了些。“你确定吗？”
“确定。”唐灏点点头。
“灏，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却是我亲自教导长大的，我对你怎么样，你因该很清楚。”见唐灏点头，苗芙蓉继续说：“可我不记得，自己有教过你三心二意。”
“对此，我只能说抱歉，儿子不孝，让母亲失望了。”三心二意，这是母亲第二次这么形容他，他能理解母亲为什么这样说，以前他爱娜娜，现在爱蓝，唐灏自嘲的想，可能，自己真是这样一个人也说不定。
苗芙蓉看着唐灏眼里的自嘲，心莫名的就抽痛了一下，她一直把唐灏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培养，看唐灏痛苦，她心里也不好过。
艾薇儿送来饮品，暂时打断了母子俩的谈话，苗芙蓉面前放的是一杯养生茶，唐灏的则是咖啡。
只见唐灏挥手让艾薇儿退下，端起自己的咖啡喝，苗芙蓉蹙眉说：“这么晚了，你还喝咖啡。”
“习惯了。”唐灏淡淡地回答，又喝了一口咖啡。
“咖啡伤身，你不知道吗？”苗芙蓉有些生气的看着唐灏，他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是对她的抗议吗？
“我身体很好，母亲不比在意。”唐灏的声音依旧很淡。
“你……”打住即将出口的话语，苗芙蓉叹了口气。“算了，你已经是大人，想做什么我也管不了，随便你吧！”
“母亲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放下咖啡杯，唐灏看着苗芙蓉。
“我想知道你对蓝是什么感情？”苗芙蓉精明的目光直直看着唐灏，仿佛，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般。
“我爱她。”唐灏直言不讳。
话出口，唐灏感觉自己的心突然就轻松了，是啊！他爱上了蓝，早在五个月前，他就已经爱上蓝了，不管他怎么抗拒，都改变不了他爱上了蓝的事实。
“你爱的人不是娜娜吗？”苗芙蓉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说他三心二意，他还真给她实行到底。
“那是以前。”唐灏面色平静的说：“我刚刚已经说过，如今的我，不爱娜娜了。”
“长达十年的感情与无微不至照顾，毫无保留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说放弃，就能放弃吗？”不给唐灏说话的机会，苗芙蓉继续问：“说不爱，就能不爱了吗？”
唐灏回答。“感情，不是时间长短能左右，母亲认为的回报，对我来说却不是，娜娜不爱我，她一直是把我当成哥哥，永远也成不了爱人。”
“蓝呢？”苗芙蓉问：“你与她相处才一个月，怎么就能确定自己爱她？”
唐灏自嘲的一笑。“是人，就不可能永远一个人，等待一份没有回报的感情太久，心渐渐累了，这时候，另一个不错的女子出现，爱上她，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好个顺理成章。”苗芙蓉睇了唐灏一眼，冷冷地说：“我看你是因为她怀孕了，才这样说的吧。”
“母亲是在为她不平吗？”唐灏问，他是多精明的人，从自己下楼，母亲往楼上看了三次，尤其是，她在说蓝怀孕时那冷冷的语气，很明显带着对他在指责。
苗芙蓉沉默，唐灏也没有追问，音色淡淡的继续说：“白天来的时候，母亲因该就看到了她的容貌，我是否可以认为，母亲对她的维护，是因为她与娜娜长的很像。”
苗芙蓉脸色渐渐转白，眸子里精明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痛苦。
“母亲。”苗芙蓉的变化让唐灏心惊，起身走到苗芙蓉面前，唐灏蹲下身躯，与苗芙蓉平视，关切的问：“您没事吧？”
苗芙蓉没有回答，唐灏有些急了。“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谈，我现在就送您回唐家休息。”
“不。”一把抓住唐灏的手臂，苗芙蓉说道：“让我见见她，让我见见她。”
她不想再耽搁了，唐灏的心思如何，她也不想知道，她只想见到她，立刻，马上见到她。
唐灏蹙眉，不知道该不该拒绝母亲，蓝身体不好，睡眠也不好，他真的不希望她被打扰。
“我能知道您一定要现在见她的原因吗？”唐灏问。
“见到她，我就告诉你。”苗芙蓉提出交换条件。
唐灏又问：“不能等到明天吗？”
“我已经等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的岁月，我没有一刻不在找她，没想到……”没想到她竟然在她面前，她却没有认出她来，苗芙蓉急切的说：“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唐灏心惊，母亲说她等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没有一刻不在找她，这个她，毫无疑问指的是蓝。
他知道母亲游走世界，是在找人，却不知道找的是谁，原来……
苗芙蓉在唐灏的带领下走进主卧室，没有看屋子里的摆设，她的目光落在摆放在中央的大床上，微微隆起的被子下是熟睡的人儿。
坐在床边，苗芙蓉看着蓝熟睡的容易，那张与娜娜一模一样的脸，她刚开始以为是整过容的脸，完全落入她的眼中，心酸涩的难受，失而复得的心情无法言语。
伸手想抚摸她的脸，却被人自半空中截住，苗芙蓉抬头看着唐灏，不明白他那么做的原因。
“她睡眠很浅。”目光闪了闪，唐灏收回手。
苗芙蓉点点头。“我不碰她，就这样看着她也好。”
“母亲能告诉我原因了吗？”唐灏问。
“她是我的女儿。”深深地看着蓝熟睡的脸，苗芙蓉笑的很温柔，眼泪却滑下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