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五年可谓是风调雨顺,可进了十六年,黛玉便自己好似水逆了一般,先是林如海因一场风寒重病不起,在床上拖了快半年,才终于下得了床,但身子骨已经坏了不少,就连头发都全白了,日常说话都开始变得中气不足,脸上更是皱纹横生,就是跟贾母站在一起,也更像是同辈人,而不是差了一辈的岳母和女婿。
黛玉身处后宫也不方便回娘家探望林如海,只有每年去圆明园的时候父女二人才有机会见面,可这一年林如海重病多时只告诉了胤禛内情,黛玉这边就被林如海以忙着别的要事为由给隐瞒了下来,这一瞒,瞒到了入秋。
黛玉可真是气急了,这些年她一直暗中给林如海用灵泉,可终究灵泉也不是万能,尤其林如海本身的身体状况就比旁人更差一点,能接受的灵泉浓度都比旁人要低,这效果就越发缓慢,所以始终没能将身体调养至能服用培元丹的状态,黛玉因此一直悬着心。
却不想哪怕黛玉跟随胤禛微服上林家专程探望了一次林如海,还冒险给林如海用上了浓度更高一点的灵泉,也只保林如海过了除夕,都没能等到十七年的元宵节,林如海便因油尽灯枯而去世了。
黛玉下了马车就见林府外头的大红灯笼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白布,进得门去,各处都搭着黑白二色的布条,往来的小厮都穿着白衣外搭苏麻布,腰间都系着白色的布条。
她只觉得一颗心被揉成了一团,不算疼,但十分难受。
原本她以为自己跟林如海之间大多该算是异乡遇故知的依赖,此时才恍惚明白,恐怕她对林如海不止简单的故友情,竟然还把对父母的思念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越是靠近正堂,黛玉竟然开始步履不稳,若不是后面的胤禛赶紧伸手扶了一把,恐怕她就要当众出丑了。
“玉儿,岳父也着实上了年纪,如今正好是喜丧,咱们该好生跟岳父告别才是,莫要让岳父在泉下依旧担忧……”
林煜也赶紧过来相劝:“姐姐莫要哀毁太过,父亲所担心的,唯有姐姐的安危……”
林家人丁单薄,就算算上姑苏林家本家和西林觉罗氏的人,五服内其实已经没有人了,而姑苏赶到京城还要一点时间,所以在场的除了林煜和黛玉,便只有西林觉罗氏的子弟,另有荣宁二府的小辈也都过来了。
贾赦、贾政、贾珍三人也老了,尤其是贾赦跟贾珍两个年轻的时候还都浪荡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如今也头须发皆白,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了。倒是贾政看着比实际上年轻不少,他本身也不是个好色之人,等见识过周姨娘和赵姨娘之后,便再也没有别的姨娘了,洁身自好多年又读书有成,看着跟贾赦都不是同辈人,就连跟贾珍比起来也要年轻不少。
可此时黛玉哪里会注意到这些,她只是悲痛欲绝地看着棺中一脸青白的林如海,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年对林如海,看起来也就是正常的父女关系,其实早就将他当成了半个心理支柱,无关风月,但一时半会儿当真是不可或缺。